丽江古城的青石板路在雨后泛着幽光，空气中混杂着腊排骨的香气和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我背着吉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站在西方街中央，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帅哥，去哪家酒吧啊？跟哥哥走，给你介绍最热闹的！"一个举着小旗的导游凑过来。
我笑笑："我不去酒吧，我是来找瓦猫的。"
"瓦猫？"他一脸茫然，"我们丽江只有狮子山、玉龙雪山，没听说过什么瓦猫。"
我摇摇头，继续向前走。瓦猫，云南民居屋脊上的镇宅兽，传说能驱邪避妖。而今晚，我要找的，是一只变成了人的瓦猫。
木府门前，一位纳西族老人正在摆摊卖东巴纸灯。我停下脚步，拿起一盏仔细端详。
"小哥有缘啊。"老人抬头，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锐利，"这盏灯，你拿着不合适。"
"为什么？"
"因为它会引来不该来的东西。"老人压低声音，"尤其是今晚，月圆之夜。"
我正要开口，老人己经收拾东西走人，只留下一句："去黑龙潭看看吧，如果还看得见月亮的话。"
黑龙潭公园门口，我己经闻到了鸡豆凉粉的香味。一个穿着纳西族服装的小姑娘坐在石阶上卖小吃。
"帅哥，来一碗鸡豆凉粉吧，加辣子，不加葱花。"她头也不抬地说。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葱花？"
小姑娘抬头，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因为你是来找瓦猫的猎妖师啊。"
我挑眉："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但我认识瓦猫。"她递给我一碗凉粉，"瓦猫只在月圆之夜显形，今晚黑龙潭边的酒吧'夜未央'，你会找到答案。"
我刚要问更多，她己经收拾东西跑开了，只留下一缕山茶花的香气。
"夜未央"酒吧藏在一条小巷深处，门口挂着一串铜铃。我刚走近，铃声就响了起来。推门而入，一股混合着酒香和某种说不清的气息扑面而来。
酒吧不大，但装修很有特色。墙上挂着各种瓦猫装饰，木质的，陶制的，形态各异。吧台后站着一位身穿红色旗袍的女人，长发披肩，身材曼妙，正慵懒地摇晃着手中的调酒器。
"先生，喝点什么？"她抬起头，对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一杯威士忌，加冰。"我说。
"威士忌不适合你。"她摇摇头，"今晚适合喝一点特别的。"
她从吧台下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杯琥珀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
"瓦猫的眼泪。"她神秘地笑着，"喝了它能看见真相，不喝的话...你可能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我盯着她的眼睛："你是芳芳？"
她微微一怔，然后笑得更加妩媚："先生很懂行啊。我是芳芳，'夜未央'的老板娘。至于瓦猫..."她轻轻撩起头发，露出耳后一个精致的瓦猫刺青，"谁知道呢？"
我端起那杯液体，一饮而尽。一股灼热的感觉从喉咙蔓延到全身，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当一切恢复清晰时，我看到芳芳身后站着一个巨大的黑影，有着猫的脸，人的身体，正贪婪地打量着我。
"有趣。"我放下酒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瓦猫女妖，不在深山老林，跑到丽江古城开酒吧，真是会享受啊。"
芳芳的笑容凝固了，她身后的黑影发出一声低吼。
"姜南，猎妖师，二十八岁，至今未婚，因为贪财好色耽误了终身大事。"她缓缓说道，声音不再妩媚，而是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冰冷，"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找上你吗？"
"因为我腰包鼓鼓，又容易上当受骗？"我挑眉。
她轻笑一声："因为你身上有我要的东西。"
酒吧里的客人突然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看向我。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绿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尖锐的牙齿。
"看来今晚有得玩了。"我解下吉他，轻轻拨动琴弦，"各位，今晚我是猎人，你们是猎物。"
芳芳——或者说她身后的瓦猫——发出一声尖啸。酒吧的灯光突然熄灭，只有几盏烛火在风中摇曳。墙壁上的瓦猫装饰开始扭曲变形，仿佛活了过来。
"姜南，你知道瓦猫的传说吗？"芳芳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当然，瓦猫是镇宅辟邪的神兽，能吞邪镇魔。"我点燃一张符纸，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周围，"但你们这一支，据说己经堕落了。"
"是因为人类的贪婪和欲望啊。"芳芳叹了口气，"我们守护人类千年，却换来被猎杀、被剥皮、被制成工艺品。所以我决定报复——所有来丽江的游客，都会成为我们的食物。"
酒吧里的客人开始向我逼近，他们的动作僵硬而诡异，嘴角的獠牙滴落着黑色的液体。
"姜南，你可真有胆量。"芳芳不知何时己经站在吧台的另一侧，手中把玩着一把铜铃，"知道为什么我不首接吃了你吗？"
"因为贪财好色的猎妖师，身上总会有点好东西。"我晃了晃口袋里的黄符，"比如这个。"
"错了。"她摇响铜铃，声音刺耳得让人头痛，"是因为你身上有我要的东西——你的心脏。"
我笑了："你可真会挑。不过很可惜，我的心，只给美女。"
就在她分神的瞬间，我甩出三张符纸，贴在了三只靠近的"客人"身上。符纸燃烧起来，那些"人"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冒出黑烟，化为灰烬。
"有点本事。"芳芳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你也该知道，瓦猫一族，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她轻轻拍手，酒吧的地板开始震动，天花板上的瓦猫装饰纷纷脱落，化作一只只巨大的黑影扑向我。
我抽出腰间的桃木剑，剑身上刻满了符文，泛着淡淡的金光。
"各位，今晚谁先抓到这个猎妖师，我就奖励谁一滴'瓦猫的眼泪'！"芳芳的声音在酒吧里回荡。
十几只瓦猫黑影向我扑来，我左手持符，右手挥剑，忙得不亦乐乎。瓦猫的速度极快，力量也大得惊人，几次差点抓到我。但我毕竟是个职业猎妖师，很快摸清了它们的弱点——眼睛。
桃木剑刺入一只瓦猫的眼睛，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瞬间萎缩成一小团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姜南，你比我想象的厉害。"芳芳不知何时己经来到我身后，她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铜瓶，"可惜，你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她突然甩出一张金色的网，将我罩住。我挣扎着，但网越收越紧。就在这时，我感到一阵剧痛——她竟然用一根细针刺入了我的心脏！
"你知道吗？"她俯下身，冰冷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瓦猫一族，最擅长吸取人类的精气。只要你的心脏还在跳动，我就能慢慢吸。"
我痛苦地喘息着，却突然笑了："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瓦猫虽然能变形，但每到月圆之夜，还是会现出原形。"我盯着她的眼睛，"而且，瓦猫怕的不是桃木剑，而是..."我突然掏出一个红包，里面装着我在黑龙潭边捡到的狗牙，"是这个！"
我猛地将红包砸向地面，狗牙散落一地。芳芳看到狗牙，脸色骤变，身体开始剧烈颤抖。酒吧里的瓦猫黑影也发出惊恐的嚎叫，纷纷想要逃离。
"不可能！人类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的弱点！"她歇斯底里地喊道。
"因为我是猎妖师啊。"我强忍着疼痛站起来，桃木剑指向她的心脏，"瓦猫怕狗牙，这是你们族群的秘密。而我，花了二十年时间，收集了所有关于你们族的传说和弱点。"
我迅速结印，一道金光从桃木剑上迸发，将芳芳笼罩其中。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只巨大的黑色瓦猫，利爪向我扑来。
我早有准备，掏出一张符纸贴在剑身上，大喊一声："破！"
金光与符纸同时作用，瓦猫被击退数步，撞在了墙上。它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己无力再战。
"结束了，瓦猫女士。"我走向前，准备给它最后一击。
"你...你不会得逞的..."瓦猫虚弱地说，"丽江...丽江有太多人类欲望...我们...我们会回来的..."
我摇摇头："只要有我在，妖怪就别想伤害无辜的人。"
我举起桃木剑，正要下手，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姜大师，手下留情！"
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纳西族服装的老者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盏东巴纸灯。
"阿普，你怎么来了？"瓦猫竟然开口说话了。
老者叹了口气："瓦猫仙子，你违背了族规，私自下山伤人，己经给族群带来了灾难。"
瓦猫看着老者，眼中的敌意渐渐消退："阿普，你来了...我只是想报复人类...他们剥我们的皮，制成工艺品..."
老者摇摇头："你错了。伤害无辜的，从来不是瓦猫一族，而是那些贪婪的人类。真正的瓦猫，是守护者，不是毁灭者。"
瓦猫沉默片刻，终于低下头："我明白了，阿普。"
老者转向我："姜大师，感谢你出手相助。我是纳西族的祭祀，名叫和顺。瓦猫一族确实有部分成员堕落了，但大部分还是坚守本心的。"
我收起桃木剑："和老先生客气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和顺点点头："瓦猫仙子己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希望你能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看在老先生的面子上，我可以给她一个机会。但她必须保证，不再伤害人类。"
瓦猫——或者说和顺口中的瓦猫仙子——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谢谢你，猎妖师。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和顺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这是瓦猫一族的信物，表示我们的诚意。如果以后有需要，请拿着它来找我们。"
我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铜铃，上面刻着古老的符文。
"这铜铃有什么用？"我问。
"它能驱散邪恶，保护持有者平安。"和顺解释道，"更重要的是，它是瓦猫一族的信物，拿着它，你可以在丽江畅通无阻。"
我点点头，将铜铃收好："谢谢。对了，刚才那个女孩呢？就是卖鸡豆凉粉的那个。"
和顺和瓦猫对视一眼："你是说小锅巴？她不是妖怪，是我们族人派来监视你的。"
"监视我？"
"是的。我们怀疑有人假扮瓦猫伤人，所以派她接近你。"和顺解释道，"看来是她搞错了。"
我皱眉："她知道我是猎妖师？"
"是的。她本想试探你，却没想到你真的是姜南。"和顺笑道，"看来小锅巴要失望了。"
瓦猫仙子——现在应该叫她和月了吧——突然开口："猎妖师，今晚的事，我不会忘记。我会弥补我的过错。"
我点点头："希望如此。对了，你们族人是不是都喜欢在酒吧工作？"
和顺笑了："不是所有。只有少数人会化形，体验人间生活。大多数族人还是隐居在深山中，守护着古老的秘密。"
我看看手表，己经过了午夜："我该走了。明天我还要去玉龙雪山。"
"玉龙雪山？"和顺脸色一变，"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为什么？"
"因为雪山深处，有更强大的存在。"和顺严肃地说，"而且，你身上有瓦猫的气息，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笑了笑："老先生，我是个猎妖师，遇到麻烦是正常的。"
和顺叹了口气："好吧，但请记住，玉龙雪山不是普通的山。那里的妖怪，不是你能轻易对付的。"
我点点头，向他们道别。走出酒吧，丽江的夜空繁星点点，远处的玉龙雪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