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晚将搬去朗月轩的事,交代给了张十月。
她则带着陆九延寄来的信,径首去了贺欢的澜玉宫。
“妹妹,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沈幼晚进到殿内,贺欢便迎了过来。
沈幼晚并未拐弯抹角,拿出陆九延信里夹杂的几张账目数据给她看,“我拿到了丁家造假避税的账簿。”
贺欢震惊的睁大双目,接过纸张,“就这些吗?”
“当然不止这些,这几张是为了让娘娘你验证真假。”
“妹妹,我还信不过你吗?”贺欢高兴的几乎要流下眼泪,又唤来水翠,吩咐道,“去把我给妹妹准备的东西拿来。”
水翠领命进了内室,贺欢则拉着沈幼晚在桌案前坐下,亲自为她倒水端茶,“你什么时候能把账簿给我拿来?”
“您要把账簿呈给皇上?”沈幼晚端茶轻嗅。
贺欢迟疑了下,回道,“妹妹你是个聪明的,这账簿拿给皇上,只怕皇上也不一定会准许玉贞和离。所以,我是想拿这个账簿,逼丁家写和离书。”
贺欢话音落下,水翠从内殿端着托盘出来。
“这里有张五万两的银票,和些许金条,妹妹不要嫌弃。”贺欢起身,接过托盘递给沈幼晚。
沈幼晚随她起身,却没有伸手去接。
“实不相瞒,我是想用这账簿跟您换样东西。不过,不是换钱。”沈幼晚瞥了眼水翠。
贺欢当即明白过来,让水翠退下,将殿门带上。
“妹妹,你有话首说就好,只要是我有的,一定给你。”贺欢将托盘放在桌案上,郑重道。
沈幼晚顿了顿,道,“十八年前,姑苏商人沈清岩为拉拢你父亲贺震造反,将沈家埋藏宝藏的图纸一分为二,交给贺震半份。”
“我要贺震手中那半份藏宝图!”
贺欢目光逐渐转为惊恐,无意识的后退两步,嘴唇轻颤,指着沈幼晚道,“你···是你!我初次见你便觉得熟悉,原来你是沈家人。”
贺欢侧头,似在努力回想些什么,“你叫沈幼晚是不是?你和你姐姐长得很像,真的很像!”
“顺妃娘娘,要拿藏宝图和我换账簿吗?”沈幼晚不想听她东拉西扯。
“什么藏宝图,那根本是乱传的!”贺欢挥袖,厉声反驳道,“你爹造反,招兵三十万,花费金银不知几何,哪里还有什么宝藏?”
沈幼晚轻笑一声,“不愿意换啊?不愿意就算了。”
见沈幼晚转身要走,贺欢上前追两步,“站住!藏宝图我们贺家没有,但是你要其他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我不稀罕。”沈幼晚转身,似笑非笑地回她。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说出去?”
“请便!”
“沈幼晚!”看她又要转身,贺欢惊慌喊道,“你以为皇上宠你护你,你就可以不怕被我揭穿身份?”
“皇太后的兄长和两个侄子,都死在讨伐你父亲叛乱的对仗里。你说,若是皇太后知道你的身份,你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沈幼晚眼眸一沉,语气中带着不耐烦道,“好啊,你尽管跟皇太后拆穿我的身份。我是无甚所谓的,皇太后真要找我报仇,最疼头的一定是皇上,毕竟我的假名字是他赐的,我这个人也是他非要留在身侧的。”
“皇上的性子你比我清楚,谁给他找麻烦,他也绝不会让那人舒坦的。”
贺欢被沈幼晚的话呛住,威胁人的气势瞬间弱下去大半,红着眼恳求道,“我们贺家真的没有藏宝图,你让我怎么拿给你?”
“我可没逼你什么。”沈幼晚云淡风轻道,“只是,你自己要赶紧想办法,找到账簿,让玉贞公主早日从丁孝文的毒手中逃出来。耽搁的久了,过段日子丁孝文从梁京回到江南,公主不知还要吃多少苦头。”
“我知道你恨我父亲当年背叛沈家,你要报仇冲我来。”贺欢说着双膝跪地,哭诉道,“求你救救我的女儿····求求你!”
若非从陆九延的信中,知道玉贞公主嫁入丁家后,是如何嚣张跋扈,仗着公主身份欺压下人,甚至因与兄嫂起争执而毒杀自己的小侄子,沈幼晚面对此情此景,心早软下来。
“我给你指条明路如何?”沈幼安轻轻挑眉道。
见贺欢止了抽泣,似是很感兴趣,沈幼晚继续说,“找你父亲贺震去封信,让他把藏宝图的所在说出来,我让人去拿。”
“我们贺家真的没有什么藏宝图····”
“你怎么会如此肯定?贺震告诉你的?”沈幼晚反问,“如果没有藏宝图,他何必要跟你说起这个?还是,他特意交代,让你对楚弈这么说的?”
当年楚弈占领姑苏,抢到的物资只有数十座粮仓,没从沈家搜出多少金银珠宝。
起兵造反,钱财是重中之重。
没有钱,谁会跟着沈家卖命?没有钱,沈家招募军士发出的军饷又从哪里来?
所有的疑问,都指向了一个答案:沈清岩将近西十年积累的万贯家财,都藏了起来。
楚弈即位之初,国库便不富足。
随后清剿沈家叛乱,又花百万两银子,国库空库。
从沈家搜不出钱财,楚弈怎么不找投靠于他的贺震问话?
贺欢如此坚定说家里没有藏宝图,只怕是贺震早早交代过的。
“你···你莫要胡乱猜测,真的没有藏宝图。”贺欢讷讷摇头。
沈幼晚并不确定贺震手中有藏宝图,可看贺欢这副样子,她倒有几分把握了。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沈幼晚故作想起,道,“你二弟贺子厚不知怎的得知了丁孝文打玉贞公主的事,夜里带人偷遣进丁孝文在‘十二楼’的住处,要教训他一顿。”
“不巧的是,丁孝文那夜不在房里,贺子厚就抓来丁孝文身边的一个仆从来问话,那仆人不肯透露丁孝文的行踪,竟被贺子厚打死了。”
沈幼晚话音落下,贺欢疯了一般从地上起身,朝她冲来,揪住她的衣襟,发疯道,“是你,是你给子厚下的套是不是?是你告诉子厚,玉贞遭丁孝文殴打的,是不是?”
“松开!”沈幼晚平静的冷眼瞧她,又道了遍,“松开!”
贺欢终是回归了理智,蹲坐在地上抽泣,“你到底要如何?”
“贺子厚打死那人的尸体,我找人帮他藏了起来。”沈幼晚的手不方便,略微整了整衣衫,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听说刑部尚书跟你爹还有过节呢?”
贺欢眼神阴森,似恨不能将沈幼晚置之死地。
沈幼晚浅笑,“把贺子厚的事写信告知贺震,五日后,要么把藏宝图交到我手上,要么,我让人把尸体送到衙门去。”
“你当然可以教贺子厚矢口否认杀人,但他那点胆子,教的再好,把尸体扔到他眼前,稍微吓一吓,就什么都交代了,我劝你们别拿他冒险。”
沈幼晚轻叹一声,转身朝门口去,边走边道,“你们贺家拿着那张半幅藏宝图,也找不什么东西,一张废纸罢了,能换回你女儿和弟弟的平安,何乐不为呢?”
话至此,沈幼晚侧头斜她一眼,径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