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娜养育了林耀十七年，加上在肚子里的那一年，足足十八年。
她可是非常清楚自家儿子那点小性子的。
林耀房间里。
秦娜在房间正中央放置了一张榻榻米式的课桌，又拿来两个麻织团垫。
两人一人一个，一左一右地坐在上面写作业。
秦娜则拿着一本杂志，坐在林耀的床上。
只是心思没有在杂志上，她时不时地斜睨几眼，余光瞟着两个孩子的一举一动。
付紫柠一头埋在物理作业上，倒是没注意。
林耀如坐针毡。
终于，忍无可忍。
他把笔往桌子上一扔，双手一摊。
正巧对上了秦娜鬼鬼祟祟飘来的眼神。
“妈！你在这盯着我怎么写啊。”
秦娜放下手中的杂志，一脸无奈，“我在这坐着影响你啥啦？”
“您在这我老分心。”
“你好好做你的作业呗，不用管我。”
眼见秦娜没有抬屁股要走的架势，林耀缓慢地转了转脑筋。
急中生智下。
“妈，有全市第一辅导我作业，您还不准备点水果啊。”
秦娜拍了拍脑门，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她抬手看了看手腕的石英表，时针指向数字八。
吃完晚饭后己经一小时了。
学习这么累，确实应该补充点能量和维生素。
秦娜走出卧室前，狠狠瞪了一眼林耀。
你小子，可别给我耍什么花招。
不出意外，秦娜刚走，林耀便以一个灵活的走位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装了一个小时，可把他累坏了。
付紫柠不语，只是一味的狂刷题。
林耀一连打了三个哈欠，眼睛太酸又使劲揉了揉眼。
眼眶里盈满了哈欠带来的泪滴。
他抬手拂去眼角的泪烨。
看着奋笔疾书的女孩，林耀不免有些好奇。
“咳咳”，他故意大声咳嗽了两声，想吸引女孩的注意。
“你这么努力学习为什么啊？”
林耀语气里透露着一股假装轻松。
付紫柠没有回头，扭着眉死盯着草稿纸上解不出来的物理题。
“咳咳”，见女孩没反应，林耀提高了声调。
本来没解出来题就烦，付紫柠没好气地说，“嗓子干就去喝水，咳咳咳什么呢。”
......
“不是，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努力学习。”
见女孩凶巴巴又冷冰冰的，林耀有些吃瘪。
他声音弱下来，尴尬地舔了舔嘴唇。
付紫柠双手举高做了个拉伸，又扭了扭脖子。
既然被打断了，索性先放松一下。
她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林耀。
“因为喜欢。”
“喜欢学习？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会喜欢学习。”
这就是学霸吗？
“不，我喜欢学习带来的掌控感。”
付紫柠拿起水杯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学习带来的掌控感可以让我充满能量，生活中很多事情我都把握不住，或者说，我没有能力去左右每件事情的走向。但唯有学习，是我只要努力去做就可以决定的事情。”
女孩语气沉稳又坚定，像是个小大人。
林耀听完若有所思。
这是他从未听到过的答案。
但又透露着一点熟悉感。
“如果你掌控不了其他的事情，或者因此而无力。不如去学习吧，在学习中，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林耀陷入沉思，思绪被拉扯到很多年前。
脑海中映出了一幅儿时己经有些泛黄模糊的画面。
那是个炎热的午后，蝉鸣悦耳，阳光明媚。
林耀刚刚和小伙伴们在公园踢完足球，满头大汗地跑回家找水喝。
咕嘟咕嘟往肚子里灌进两大杯水后，他才稍微缓解了些暑热。
林耀又从冰柜里拿出两个冰棍，闯进卧室。
林烨完全是林耀的另一个翻版。
刚睡完午觉的他就打开少年宫布置的奥数作业，开始琢磨了起来。
林耀伸出小手把冰棍递给正在做题的林烨。
“又在做奥数题！真不知道你为啥喜欢这么难这么折磨人的东西。”
林烨笑了笑，撕开包装把冰棍塞进嘴巴里。
一股清凉从口腔席卷到了大脑。
很醒神。
“哥，我觉得如果我做对这些了，会很有成就感！我就觉得这世界上那么多事情，有我能做成功的了！”
小林耀那时还不懂弟弟话里隐藏的深意，他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切，你就是奇葩！”
秦娜端着果盘走进房间时，林耀己经端坐在书桌前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林烨的缘故，听了刚才付紫柠的那番话，林耀鬼使神差地又坐回到了课桌前。
秦娜见两个孩子埋头苦学，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果然，全市第一带着学就是不一样啊！
“先休息休息吧，眼睛也该累了，吃完再学。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哈小柠。”
见儿子突然支棱起来了，秦娜也没有在这待着耗下去的必要了。
等秦娜走后，林耀用圆珠笔笔尖轻轻点了点付紫柠面前的桌面。
“我......我有个问题。”
林耀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喉结上下滑动着。
“说。”
“哪一门课，最容易重新拾起来？”
付紫柠有些疑惑，这是什么问题？
见女孩不解，男孩补充道：“就是在之前基础平平的情况下，好久没学习了，先学哪一门会更有成效。”
付紫柠想了想，“英语”。
“英语？”
“只要把高中英语必背的3500词背过，再把模拟题，练习册，每次考试里出现的生词背一背，词汇量就达标了。只要能看懂，就成功百分之八十了。后期再补充一下语法，英语自然而然就提上去了。”
林耀乖乖地点了点头。
付紫柠有些狐疑，这是铁树开花了？要学习了？
不过她没问出口。
这跟她没关系，解出眼下这道物理题才是关键。
半小时后。
付紫柠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然后慢慢叹出。
终于，解出来了！
她心满意足地看着草稿纸上的解题过程。
一旁的林耀正在对着英语课本，在草稿纸上抄写着单词。
解出来题少女心情大好，她见林耀如此吃力，大发慈悲地掏出书包里的英语3500词。
“诺，这个给你，先把这个背过打好基础吧。”
林耀双手接过书。
“谢谢。”
“不客气，就当是付了阿姨的饭钱了。”
林耀听这语气，内心生出了一丝不满。
明明关系好像刚刚有些缓和，女孩一句话又给打回了原型。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秦娜把付紫柠送到门口，套着近乎：“住的近就是方便哈，一开门一关门就到家了。”
付紫柠微笑着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