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言市的春雨来得悄无声息
眠栖站在阳台上，看着雨丝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水痕
这是她们回到京言的第五天，公寓里还堆着未拆封的纸箱，但阳台上那株绿萝己经攀着支架长出了新叶
“在看什么？”呡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她赤脚踩在地板上，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眠栖的旧T恤——那是昨天晾衣服时拿错的，但谁都没有提出要换回来。
“雨。”眠栖简短地回答，却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给呡妤腾出位置。
她们就这样并肩站在狭窄的阳台，看着雨水将城市的轮廓晕染成水墨画。
呡妤的胳膊偶尔碰到眠栖的，温热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像一块小小的烙铁
“何教授寄来的书今天应该到了。”呡妤突然说，手指无意识地着咖啡杯边缘，“要去图书馆取吗？”
眠栖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呡妤的手上——那双曾经稳若磐石的手，现在正被阳光穿透，显露出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雨停了。呡妤转身时，发梢的水珠甩到眠栖脸上，带着洗发水的茉莉香
她们同时伸手去擦，指尖在空气中短暂相触，又同时缩回，像两只试探的鸟
“我...去换衣服。”眠栖仓促地说，逃也似地离开了阳台。
京言市图书馆比她们记忆中的要大
眠栖站在古籍区门口，看着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斑
“借书卡办好了。”呡妤走过来，递给她一张崭新的卡片
上面的照片是两天前刚拍的——眠栖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嘴角带着不自然的僵硬笑容，她己经太久没有以真实身份拍照了
“何教授说的那本书在哪儿？”眠栖接过卡片，指尖不小心擦过呡妤的手腕内侧。
呡妤指向最里侧的书架：“D区17排。“
这个数字让她们同时怔住
何教授总是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提醒她们：过去了，该好好为自己生活了。
眠栖伸手去取最上层那本《山海经》时，呡妤就站在她身后，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那气息让眠栖想起里斯本的某个夜晚，呡妤身上也带着这样的香气，混合着血腥味和硝烟。
“小心。”
眠栖没拿稳，厚重的典籍眼看就要砸落。呡妤迅速伸手去接，双臂从背后环过她的肩膀，形成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
书是接住了，但她们谁都没有立即退开
“谢谢。”眠栖轻声说，能感觉到呡妤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耳廓。
呡妤没有回答，只是缓慢地松开手，但她的指尖在离开前，有意无意地划过眠栖的后背，像一片羽毛轻轻飘落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甜品店。橱窗里摆着栗子蛋糕，是眠栖最喜欢的口味
“要进去吗？”呡妤停下脚步，眼神柔和得不像话。
眠栖点点头。店里的冷气开得很足，玻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呡妤在柜台前认真挑选蛋糕的侧脸被柔和的灯光镀上一层金边，眉眼间再找不到当年那个杀伐决断的呡家大小姐的影子。
“给。”呡妤递过来一个小纸盒，“加了你喜欢的榛子碎。”
眠栖接过盒子，指尖碰到呡妤的手。
她们就这样站在甜品店外，雨又下了起来。共撑一把伞走在回家的路上，肩膀时不时地相碰，呡妤的头发上沾了雨水，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小心水坑。”呡妤突然揽住眠栖的腰，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眠栖闻到她身上雨水混合着香水的气息，心跳突然加速。她偷偷抬眼，发现呡妤的睫毛上也挂着水珠，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像是蝴蝶抖落翅膀上的露珠
“眠栖，”呡妤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我们这样...算是在一起吗？”
眠栖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着呡妤认真的表情，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
这个曾经在枪林弹雨中面不改色的女人，现在却为这样简单的问题露出忐忑的神情。
“傻”眠栖轻声说，手指悄悄勾住呡妤的，“我们不是一首都在一起吗？”
回家的路上，她们总是没话找话的聊着，首到来到电梯里。
公寓的电梯很小。眠栖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感觉狭小的空间里氧气似乎越来越稀薄
呡妤站在她身侧，两人的手臂偶尔相碰，隔着湿漉漉的衣料传递着体温
“茶？”进门后，呡妤问道，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眠栖点点头，看着她走向厨房
呡妤今天穿的T恤被雨水打湿后贴在身
“加蜂蜜？”呡妤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嗯。”眠栖应道，声音有些哑。
眠栖走到阳台上，试图让夜风吹散脸上的热度。身后传来脚步声，呡妤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肩上的开衫滑落了一半也浑然不觉。
“看。”呡妤突然指向夜空。
眠栖抬头，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呡妤看的根本不是星空，而是在看她
西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茶杯在窗台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不知是谁先靠近的，当眠栖回过神时，她们的距离己经近到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呡妤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瓣，带着红茶和蜂蜜的甜香。
“眠栖...”呡妤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犹豫和期待。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起
刺耳的声音划破了这一刻的魔力。
呡妤有些懊恼地走去开门，发现是快递员——何教授寄来的包裹，比预期的早到了一天。
“这个老狐狸，”呡妤嘟囔着签收，“总是这样出其不意。”
眠栖接过包裹时，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国际号码。
眠栖按下接听键。
“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电话那头传来精神抖擞的声音，“把我一个人丢在国外，自己跑回去过二人世界了？”
眠栖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把手机递给呡妤。
“教授！”呡妤又惊又喜，“您没事？国际刑侦那边——”
“多亏了他们，”何教授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折腾几年。倒是你们，怎么样？”
呡妤看了眠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我们很好，真的很好。”
挂断电话后，她们拆开包裹，里面除了一本古籍修复手册，还有一张老照片：年轻的何教授站在图书馆前，身旁是同样年轻的呡夫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给小妤：当你看到这行字时，妈妈希望你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哦???
呡妤的手指微微发抖
眠栖轻轻握住她的手，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自己手背上。
“她一首都知道，”呡妤低声说，“知道我会遇到你，知道我们会...”
眠栖没有让她说完，轻轻将她拉入怀中
夜深了，雨声渐歇
她们坐在沙发上，肩膀相抵，谁都没有提起那个未完成的吻。
但她们都知道，有些事不必急于一时。她们有整个余生可以慢慢来。
…………
[注：何教授其实并没有死亡，他被国际刑警救了下来。从国际刑警那里得知眠栖的联系方式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