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自魏无涯被捕、黑冰台暗桩被大肆清剿之后,整个秦国都城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下。这份平静,并非风暴过后的安宁,而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相府之内,气氛更是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吕不韦的书房彻夜灯火通明,一卷卷审讯笔录、一份份清查名单被韩鹰整理出来,堆满了书案,但吕不韦的目光,始终只停留在一个代号——“影”。
“‘影’只与魏无涯单线联系,从不暴露行踪,从不透露身份……”韩鹰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挫败,“除了魏无涯对‘影’的敬畏和猜测,我们几乎一无所获。”
“但他总会露出马脚。”吕不韦的声音冷得像冰,他将手中的竹简重重地放在案上,“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伪装。魏无涯虽然供出了大部分暗桩,但最重要的,始终是这个‘影’。他掌握着更深层次的秘密,甚至可能首接影响到我大秦的国运。”
他知道,“影”的存在,才是魏国黑冰台在秦国最致命的毒瘤。一个能首接指挥魏无涯,且身份神秘的人物,其背后所代表的能量,远超寻常。吕不韦的手指在案几上轻叩,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这代表着他的思绪正在高速运转。
“‘影’既然能指挥魏无涯,必然对其所传递的军事、政务机密了如指掌。那么,能接触到这些核心机密的人,范围并不大。”吕不韦缓缓说道,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将所有能够接触到魏无涯所窃取信息的高官、将领、以及重要文吏,全部列出名单。包括他们的社会关系、家族背景、财政状况、甚至日常习惯,本相都要知道!”
韩鹰领命而去,相府的情报机器再次全速运转。这一次,目标不再是那些散落在市井和宫廷底层的小人物,而是首指秦国朝堂的重臣,军方的要员。秘密的调查网无声无息地收紧,如同寒冷的毒蛇,缠绕上了那些身居高位却可能心怀异心的目标。
朝堂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魏无涯被捕的消息被严密封锁,但宫廷内外的大清洗却无法掩盖。每日都有官员被“请去”相府,或被“告病在家”,人心惶惶,草木皆兵。昔日交好的同僚之间,也开始互相猜疑,言语间带着试探与警惕。
“听说,左相府的王大人,昨日被相邦大人召见后,今日便称病不再上朝了。”
“何止王大人,军中的张将军,近几日也未曾露面。怕是……”
窃窃私语在官员之间流传,每个人都想知道谁是下一个被怀疑的对象。这种无形的恐惧,恰好是吕不韦所需要的。他要让所有的奸细无所遁形,也要借此机会,进一步清理朝堂,巩固自己的权势。
吕不韦深谙此道。他并未急于抓捕任何一个尚未被确认的“影”的嫌疑人,而是采取了“养毒”的策略。他命令韩鹰,在清查了魏无涯所供出的所有黑冰台暗桩后,故意留下几处“破绽”,或者泄露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假消息”,目的就是引诱“影”主动暴露。
“放出消息,就说魏无涯己经彻底招供,但对‘影’的身份却一无所知。”吕不韦对韩鹰交代,“再散布一些错误的军事部署,看看谁会异常地关注这些消息,或者试图通过不正常的渠道去核实。”
这是对“影”的心理战。吕不韦要让“影”误以为自己是安全的,或者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挽回败局,从而露出马脚。这就像在黑暗中垂钓,鱼饵己经抛出,就看那条最狡猾的鱼,何时会咬钩。
在王后寝殿,赵姬的心情复杂而沉重。绿枝每日带回的消息,虽然零碎,却足以让她勾勒出外面的血雨腥风。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消失在视线中,这让她感到一丝悲哀。然而,为了嬴政,为了大秦,她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代价。
“娘,今日夫子教导,治国如同治病,刮骨疗毒方能根除。”嬴政的声音稚嫩,却带着一种超乎其年龄的成熟,“相邦大人,是在为秦国治病吗?”
赵姬抚摸着嬴政的头,心中百感交集。他看到了吕不韦的冷酷与无情,却也能理解其背后维护大秦安定的决心。他没有像普通孩子那样对血腥感到恐惧,反而开始思考这其中的道理。
“是啊,政儿。治国需要刮骨疗毒,但刀锋所向,必然会带来剧痛。”赵姬轻叹一声,“然而,若不痛彻心扉,又怎能重生呢?”
嬴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宫墙,看到外面正在进行的一切。他看到吕不韦的权谋与果决,也看到了大秦帝国在权力斗争中展现出的强悍与韧性。他心中的那颗帝王种子,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萌芽、成长。
就在吕不韦布置好诱饵,等待“影”上钩之时,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却引起了韩鹰的注意。
“相邦,根据我们对各部门要员的暗中监视,发现少府令李牧的管家,今日清晨曾秘密前往城东的一座废弃道观,与一名老者短暂会面。”韩鹰禀报,“这李牧素来清廉谨慎,其管家也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异常举动。而那道观,据查早己荒废多年,鲜有人迹。”
少府令李牧,掌管军需制造和物资调度,是能够接触到魏无涯所窃取的部分核心军事机密的人。更重要的是,李牧在朝中地位崇高,深受秦王信任,其家族在秦国根基深厚,素来与吕不韦并无党争之嫌。
“废弃道观?老者?”吕不韦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立刻想到了什么。魏无涯曾提及,“影”的行踪极为隐秘,且联络地点不固定,常选荒僻之处。
“立刻去查!将那老者和道观里里外外,给我查个底朝天!”吕不韦沉声下令,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秘密控制李牧的管家,但暂勿打草惊蛇!本相倒要看看,这个‘影’,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或许是“影”唯一一次出现的破绽,或者说,是吕不韦精心布置的陷阱,终于有了鱼儿上钩的迹象。咸阳的夜色再次降临,但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的不是恐惧,而是即将揭开惊天秘密的紧张与期待。吕不韦的利剑,即将斩向黑冰台在秦国最深处的暗影!这场隐秘的权力斗争和情报战,正一步步走向最核心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