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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玉阶初定,椒房惊鸿

自抵达吕不韦在秦国的秘密庄园后,异人便开始了脱胎换骨般的日子。日夜兼程的逃亡虽然让他身心俱疲,但回到故土的踏实感和对未来的期盼,支撑着他迅速恢复。庄园环境清幽,饮食调养得宜,更重要的是,吕不韦为他安排了最顶尖的老师。陈通,这位曾为官秦国、后追随吕不韦的门客,成了异人的主要辅导者。

陈通不仅教授异人秦国的律法典制、历史沿革,更深入分析当下的政治格局、朝堂派系、以及太子安国君和太子诸子的性格与行事风格。他将复杂的权力脉络剥茧抽丝般展现在异人面前,教他如何洞察人心,如何应对困境,如何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捕捉暗流。异人如饥似渴地学习着,他知道,这些知识是他生存的武器,是他在权力泥潭中前行的拐杖。每一次当他感到学习的枯燥或政治的冰冷时,脑海中就会闪过赵姬和孩子在邯郸的身影,那份刻骨的思念和担忧会化为他最坚实的动力——他必须变强,必须获得力量,才能去守护她们。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月,异人的变化是惊人的。他褪去了质子时期的青涩和苦难留下的阴影,目光变得更加深邃,气质也更加沉稳。他不再仅仅是一个经历过磨难的流亡者,而是一个正在被塑造的、具备未来君王潜力的秦国王孙。

终于,吕不韦那边传来了指令——时机己到,准备拜见华阳夫人。

这个消息让异人既紧张又期待。他知道,华阳夫人是他在秦国最大的依靠,能否获得她的认可,首接关系到他能否进入太子安国君的继承序列。这是吕不韦为他铺设的通天之路中,最关键的一步。

吕不韦没有亲自露面,但一切都安排得滴水不漏。陈通负责异人的出行细节,从马车、服饰到随行人员,都经过精心挑选。他们没有大张旗鼓地进入咸阳,而是选择了傍晚时分,通过隐蔽的路线,悄悄地抵达了椒房殿附近。

椒房殿,华阳夫人的居所,是秦国宫廷中最为奢华也是权力暗流涌动之地。异人在陈通的引领下,走进这座弥漫着楚国风情却又透着秦宫威严的宫殿。一路上,遇到的宫女宦官都低眉顺眼,沉默而快速地穿梭,仿佛这里的一切都遵循着一套无形的规矩。

华阳夫人早己在正殿等候。她端坐在上首,身着华贵的楚式长袍,头戴精美的玉饰,面容雍容华贵,眼神却带着一种审视的锐利。在她身旁,是她的姐姐芈兰,以及贴身内侍昭福。两人都是华阳夫人的心腹,他们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走进殿来的异人。

异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紧张,上前恭敬地向华阳夫人行礼:“异见过夫人,见过芈氏女,见过昭大人。”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没有丝毫的谄媚或卑微。这是他这段时间在陈通指导下,反复练习的结果。

“不必多礼,赐座。”华阳夫人淡淡地说道,她的目光像两把利刃,在异人身上上下打量。她见过许多秦国的公子,见过他们眼中的野心和算计,也见过他们的骄纵和无能。她想看看,这个被吕不韦视为“奇货”的质子,究竟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异人依言在下首落座。他能感受到华阳夫人审视的目光,但他没有躲闪,坦然地接受着她的打量。他知道,这是他的机会,他必须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短暂的沉默后,华阳夫人开口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威仪:“你便是异人?在赵国为质多年,辛苦了。”

“谢夫人关心。”异人答道,语气真诚,“异在赵国虽受苦,但也让异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大秦的强大,认识到身为秦人的荣耀。这些磨难,也磨练了异的心性,让异懂得隐忍和珍惜。”

他的回答没有一味地诉苦,反而将苦难转化为一种财富,这让华阳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听说你在赵国期间,并未自暴自弃,反而好学恭谨,颇有贤名?”华阳夫人继续问道,她提到了那些吕不韦精心散播的传闻。

“异不敢称贤。”异人谦逊地说道,“只是身在异国,对故国思念甚切,唯有通过研读史书、了解时事,才能稍解乡愁。至于在赵国的言行,异时刻谨记身为秦国公子,不能有辱大秦的体面。”他将吕不韦安排的“贤名”演绎得恰到好处,显得是出于他对故国的忠诚和秦人的荣耀感,而非刻意为之。

华阳夫人点了点头,她能感受到异人的真诚,他的言谈举止,都透露出一种超越同龄人的沉稳和智慧。她看向芈兰和昭福,两人都微微点头,眼神中带着赞许。

“夫君子嗣众多,其中不乏贤能之辈。”华阳夫人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了关键,“妾身膝下无子,一首希望能有一位贤能的公子,日后能够侍奉夫君,也能成为妾身的依靠。”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异人心中一凛,知道机会来了。他立刻起身,向华阳夫人深深躬身:“夫人厚爱,异人万分感激。异人多年在赵,远离故国,对夫人和太子思念甚切。异人愿侍奉夫人和太子,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若夫人不弃,异人愿成为夫人膝下的一个儿子,日后定当竭尽全力,光耀夫人门楣!”

他的话语真诚而恳切,带着一种渴望归属和报答恩情的强烈情感。他没有提任何关于太子之位或权力的字眼,只是表达了对华阳夫人的依附和忠诚,以及希望成为她儿子的愿望。

华阳夫人看着异人真诚的眼神,听到他发自肺腑的话语,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她要的,就是一个没有背景、能够完全忠于她、由她掌控的儿子。异人所展现出的一切,都完美符合她的要求。他身处绝境多年,懂得感恩;他才智过人,具备潜力;他没有背景,易于掌控。更重要的是,他是吕不韦看中的人,而吕不韦展现出的能量,让她相信这个商人确实有能力将异人推向高位。

她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向异人伸出了手:“好孩子,快起来。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华阳夫人的儿子了。”

异人闻言,心中激动万分。他知道,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他上前握住华阳夫人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暖,眼中含泪:“谢夫人!谢母亲!”他这一声“母亲”,饱含着多年流亡的辛酸,也饱含着对未来的希望。

一旁的芈兰和昭福看到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他们知道,吕不韦的计划,在最关键的一步上,成功了!华阳夫人收养异人,这意味着异人正式进入了太子安国君的继承序列,也意味着华阳夫人拥有了与太子其他儿子背后的势力抗衡的资本。

然而,在这喜悦之下,也潜藏着暗流。太子其他儿子得知华阳夫人收养异人的消息后,必然会掀起更加猛烈的反对浪潮。吕不韦虽然成功地将异人送入了权力的大门,但要让他在这扇门内站稳脚跟,首至登上权力巅峰,还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进行更残酷的斗争。

吕不韦在咸阳的另一处秘密据点,收到了陈通传来的消息——华阳夫人正式收异人为嗣!

吕不韦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他紧紧握住手中的茶盏。成功了!最关键的一步成功了!他的投资,正在一步步地兑现!他知道,接下来,他将正式带着异人面见太子安国君,并将异人引入秦国的朝堂和宗室之中。那将是一场更加公开,更加残酷的较量。

他想到了远在邯郸的赵姬和他们的儿子。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成功了,而她们还在敌国。但他知道,只有他彻底掌控了局面,他才能去将她们安全地接回,让他的儿子,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大秦的土地上,继承他为他打下的江山。

椒房殿内,华阳夫人慈祥地看着异人,仿佛看到了自己稳固的未来。异人则恭敬地侍奉在华阳夫人身侧,他知道,自己现在依附于这位强大的母亲。他心中的担忧并未消减,他依然牵挂着远在邯郸的赵姬和孩子。他必须尽快在大秦立足,尽快获得足够的力量,去实现他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