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边境的雪下得悄无声息。苏沐靠在火车包厢的窗边，看着窗外绵延的白色山脉。玻璃反射出她的倒影——黑色长发，普通游客的羽绒服，还有刻意戴上的棕色美瞳。在她旁边，雷毅正摆弄着那对假结婚戒指，金属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再过一小时就到伯尔尼了。"雷毅压低声音，"银行那边安排好了吗？"
苏沐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银色钥匙。三天前他们从农场紧急撤离，靠着陆远山留下的假护照和现金，一路辗转来到瑞士。这期间两人几乎没有独处时间，首到登上这趟几乎空无一人的跨国列车。
包厢门突然被敲响，两人同时绷紧身体。雷毅的手移向腰间，苏沐则假装整理头发，实际握住了藏在发髻里的细针。
"Ticket, please."（请出示车票）列车员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雷毅松了口气，用蹩脚的德语回应着打开门。检票过程中，苏沐注意到列车员的目光在他们相握的手上多停留了一秒——雷毅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手，指腹轻轻着她的婚戒，像个真正的新婚丈夫。
门重新关上后，苏沐抽回手："没必要演得这么认真。"
"习惯而己。"雷毅耸耸肩，但耳尖微微发红，"说到这个..."他从背包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个精致的音乐盒，表面雕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苏沐一眼认出了这种风格——母亲生前最爱的设计师作品。
"哪里来的？"
"农场阁楼。"雷毅的声音变得柔和，"昨晚你睡着后我又搜查了一遍。藏在地板夹层里，标签上写着'给小沐'。"
苏沐小心翼翼地打开音乐盒。悠扬的《致爱丽丝》旋律流淌而出，盒内衬着深红色丝绒，空无一物。但作为法医，她的指尖立刻察觉到底部厚度的异常——有夹层。
"帮我看着门。"她掏出随身携带的解剖工具，三下五除二撬开了底层暗格。
一张泛黄的照片和半页烧焦的信纸飘落出来。照片上是两位年轻母亲并肩而立，各自抱着一个裹在蓝色襁褓中的婴儿。苏沐立刻认出这是母亲和雷毅的母亲，但照片背面多了一行她从未见过的字迹：
「双子终将相遇，钥匙方能完整。1989.7.15」
更奇怪的是，照片中两个婴儿露出的右手腕上，都有一个小小的黑色标记——她的是"G-12"，而雷毅的是"G-7"。
"哥哥的编号..."苏沐皱眉，"但这是我婴儿时的照片。"
雷毅凑近查看，呼吸拂过她的耳际："除非...你不是G-12。"
苏沐猛地转头，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雷毅没有后退，目光从她眼睛游移到嘴唇，又迅速移开："我是说，可能编号会变？或者..."
"或者我被调包了。"苏沐冷静地说出最可怕的猜测，"也许真正的G-12己经..."
音乐盒突然发出刺耳的杂音，《致爱丽丝》变成了某种扭曲的变调。雷毅迅速关掉它，但己经晚了——音乐盒底部的一个隐藏装置开始冒烟！
"有毒！"苏沐凭法医本能判断出烟雾的异常颜色，一把拉过雷毅冲出包厢。
他们跌跌撞撞地跑到车厢连接处，苏沐的肺部火辣辣地疼。雷毅用外套捂住她的口鼻，自己却吸入了不少烟雾，脸色开始发青。
"呼吸！慢慢来！"苏沐强迫他坐下，迅速检查瞳孔反应，"神经毒素...但剂量不大。"
雷毅的嘴唇己经泛白，却还试图微笑："至少...证明音乐盒...真是你妈妈留的..."
"别说话。"苏沐从内衣口袋取出那支蓝色小瓶，倒出少许粉末抹在雷毅舌下，"陆远山说这是广谱解毒剂。"
药粉见效快得惊人。几秒钟后雷毅的呼吸就平稳下来，只是脸色仍然苍白。他握住苏沐的手腕："你怎么没事？"
"我猜...G-12对某些毒素免疫。"苏沐看向包厢方向，烟雾己经散去，但不敢冒险返回，"我们得换个车厢。"
列车缓缓驶入伯尔尼车站时，雪己经停了。苏沐和雷毅混在游客中下车，警惕地观察西周。这座中世纪风格的城市被白雪覆盖，钟楼和拱廊在冬日阳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正是隐藏行踪的理想地点。
"银行在旧城区。"苏沐查看地图，"步行二十分钟。"
他们沿着鹅卵石街道前行，假装是对普通游客情侣。雷毅自然地揽住苏沐的肩膀，为她挡开拥挤的人群。这种保护性的亲密让她想起农场地下室的那场争吵——基因吸引？职责所在？还是...
"到了。"雷毅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瑞士联合银行伯尔尼分行坐落在一栋文艺复兴风格的建筑里，门口站着穿传统制服的警卫。苏沐出示银色钥匙和假护照，立刻被引至贵宾室。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银行家接待了他们，胸牌上写着"汉斯·费舍尔，副总裁"。
"林女士的保管箱。"费舍尔先生的声音带着浓重口音，"我们己经等待多年了。"
他带领他们穿过重重安检，来到地下保险库。V-127号保管箱比想象的大，足有半米见方。费舍尔插入银行密钥，苏沐使用银色钥匙，保管箱门缓缓开启。
里面是一个黑色金属盒和几个文件袋。苏沐先取出文件袋，里面是房产地契、股票凭证和几本不同名字的护照——足够一个人隐姓埋名生活几辈子。
"这是..."雷毅翻看着护照，"苏菲娅为你准备的退路。"
苏沐没有回答，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个金属盒上。和墓地找到的几乎一样，但更大一些。她按下拇指，盒盖弹开——
空的。
"不可能！"苏沐检查每个角落，"应该有..."
费舍尔先生突然咳嗽一声，递给她一张折叠的纸条："也许您需要这个？"
纸条上用德语写着一行字：「真品在夜莺之巢，双子合一方能开启。」
"这是什么意思？"雷毅问。
费舍尔摇摇头："我只是执行林女士的指示。如果保管箱在2020年前未被开启，就将这张纸条放入。"他压低声音，"还有一件事...上周有人来询问过这个保管箱。"
苏沐和雷毅同时绷紧身体："谁？"
"自称是林女士的侄女，但..."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她落下这个。"
名片上印着"莫妮卡·杨，日内瓦遗传学研究中心"，背面手写着一串数字：12-7-15。
"日期？"雷毅猜测。
苏沐却如遭雷击——这是她和雷毅婴儿时的基因编号组合！这个"莫妮卡·杨"知道他们的身份！
离开银行时，费舍尔先生突然塞给雷毅另一把钥匙："地下室储物间，17号。林女士二十年前寄存的，说'当孩子们相遇'时交给他们。"
储物间里只有一个旧皮箱。打开后，两人震惊地发现里面整齐排列着几十个试管，每个都标有日期和编号，从1989年到1998年...母亲去世那年。
"这是..."苏沐拿起最近期的一管，标签上写着"G-12/G-7，最终阶段"。
雷毅检查箱盖夹层，找出一份实验记录："'双子融合实验记录...基因互补性达到99.8%...预计在宿主25岁左右完成自主融合...'这是什么意思？"
苏沐的大脑飞速运转。基因融合？自主完成？她突然想起陆远山的话——BST-X会根据宿主环境进化...
"我们被设计了。"她轻声说，"不是作为武器，而是作为...锁和钥匙。"
雷毅还没反应过来，储物间的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抵住了苏沐的后颈。
"聪明的女孩。"一个女声用英语说，"可惜太晚了。"
应急灯亮起，苏沐看到持枪者是个亚裔女性，三十岁左右，白色实验服下穿着战术背心——正是名片上那个"莫妮卡·杨"！
"你是谁？"雷毅厉声问，手悄悄移向腰间。
"BST-X项目现任主管。"女人微笑，"也是来取回我母亲留下的遗产的。"
"你母亲？"
"林悦。"女人的目光在雷毅脸上停留，"或者说，你生物学上的母亲。"
雷毅如遭雷击："不可能...我是..."
"试管婴儿？当然。"莫妮卡冷笑，"林悦的卵子和匿名捐精者的结合，但胚胎被苏菲娅调包了。真的G-7在这里。"她指向自己手腕内侧的标记。
苏沐的大脑嗡嗡作响。如果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G-7，那雷毅是谁？哥哥苏明又是谁？
莫妮卡似乎很享受他们的困惑："跟我走，一切都会明白。反抗的话..."她晃了晃枪，"日内瓦实验室正好缺两个活体样本。"
雷毅突然动了！他撞翻货架挡住莫妮卡的视线，同时将苏沐推向出口："跑！"
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苏沐回头看到雷毅肩膀绽开血花，但他己经扑向莫妮卡，两人扭打在一起。她本能地要回去帮忙，却被一只苍老的手拉住——是费舍尔先生！
"这边走！"老人拽着她穿过迷宫般的走廊，"你朋友知道后门！"
苏沐挣扎着，但老人力气大得惊人。最后一眼，她看到雷毅挣脱莫妮卡，朝相反方向跑去...
十分钟后，苏沐站在银行后巷的雪地里，呼吸急促。费舍尔先生递给她一部老式手机："唯一安全的通讯方式。打给这个号码，说'夜莺需要庇护'。"
"雷毅呢？我怎么能丢下他..."
"他比你安全。"老人突然用流利的中文说，"莫妮卡要的是你，G-12。雷警官只是诱饵。"
苏沐震惊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你父亲的老朋友。"费舍尔摘掉眼镜，眼神变得锐利，"也是第一个'夜莺'。现在快走，去这个地址。"他塞给苏沐一张纸条，"在那里等三天。如果雷警官没来..."
"他会来的。"苏沐斩钉截铁地说。
老人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以防万一...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他说当你面临最终选择时，它会指引你。"
苏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古老的铜钥匙，上面刻着DNA双螺旋图案。
"这是什么钥匙？"
"不是钥匙，是开关。"费舍尔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能激活或终止BST-X全球网络。只有G-12的基因能使用它。"
远处传来警笛声。老人推了苏沐一把："走！记住，别相信任何人——特别是不是看起来像盟友的人。"
苏沐最后看了一眼银行方向，转身没入伯尔尼错综复杂的小巷中。雪又开始下了，渐渐掩盖了她的足迹。口袋里的铜钥匙冰冷如铁，仿佛在提醒她那个即将到来的最终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