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心中没有丝毫慌乱，心想。
果然来了。
这力道，这位置，是想彻底控制我？
还是单纯的试探？
看来今天不把话说透，是走不出这房间了。
这老家伙，演戏的功夫也不赖嘛。
黑暗中，埃隆沉默了片刻。
房间里只有两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以及那冰冷枪口紧贴着凌风作战服布料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终于，埃隆沙哑低沉，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子，少跟我装蒜。”
他的语气严厉，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试图击溃凌风的心理防线。
“廷议上那些话，是你一时冲动，还是早就盘算好了？嗯？”
“你那一身诡异的本事，还有那把见鬼的刀，到底从何而来？”
“说！你是不是想…颠覆灯塔？！”
凌风心想。
颠覆灯塔？
说对了，但也不全对。
我是要颠覆这腐朽的旧秩序，建立一个真正属于所有人的新灯塔。
现在，就看你埃隆，是敌是友了。
他缓缓转过身，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从容。
黑暗中，他那双锐利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首视埃隆隐藏在黑暗中的脸。
他的语气转为平静，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
“教官，您在灯塔待了一辈子，从猎荒者新兵到教官，再到猎荒者指挥官，最后退居二线，灯塔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条规则，您比我更清楚这里的样子。”
“您觉得，这样的灯塔，这样的法则，真的是人类唯一的出路吗？”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力量。
“如果我说，我想建立一个，每个人都能有尊严活下去，不再被冰冷的数字和规则定义价值的新秩序。”
“一个让爱情亲情友情不再是禁忌，每个人都能沐浴在真正阳光下的新世界。”
“您…信吗？”
凌风不回避问题，反而将皮球踢回给埃隆。
同时部分坦露自己的想法，仔细观察着埃隆在黑暗中的任何一丝细微反应。
黑暗中，埃隆再次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抵在凌风后腰的枪口，似乎因为主人的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而微微颤动了一下。
然后，那冰冷的枪口，缓缓下沉了些许。
埃隆心中巨浪翻滚。
新秩序…
这小子，野心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红蔻当年，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她太理想化。
这个凌风，他会是下一个红蔻吗？
还是说，他真的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似乎还带着一丝不屑的冷哼。
“新秩序？哼，口气倒是不小。”
“就凭你一个人，想对抗整个灯塔的既得利益者？对抗城主建立了几十年的铁律？对抗那无处不在，早己深入人心的三大法则？”
“你凭什么？”
凌风在黑暗中，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当然不是只凭我。”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总要有人先站出来，点燃第一把火，不是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首接将问题抛向埃隆，逼迫他做出最终的选择。
“教官，您说，这把火，我该不该点？”
“或者说，您愿不愿意，帮我添一把柴？”
埃隆突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叹息声中，仿佛包含了无尽的疲惫与释然。
他手中的枪，“咔哒”一声，放下了保险装置。
然后，他随手将那把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旧式手枪。
扔在了旁边的金属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摸索着墙壁，似乎在寻找什么。
片刻之后，“啪”的一声，房间的灯被打开了。
刺眼的白炽灯光瞬间充满了整个狭小的房间，让习惯了黑暗的两人都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灯光下，埃隆的脸庞显得有些苍老和憔悴，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他用力拍了拍凌风的肩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粗犷而豪迈，充满了久违的畅快。
“臭小子，胆子还真他娘的不小！”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凌风，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更多的却是欣赏。
“老子刚才枪口都快捅进你了，你小子居然还敢面不改色地跟我谈条件！我还以为你得吓尿裤子呢！”
不等凌风回应，房门“砰”的一声被粗暴推开。
之前在擂台上被凌风“解决”的那十几个老兵，此刻一个个骂骂咧咧地挤了进来。
他们有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淤青，那是凌风手下留情却依然无法完全避免的痕迹。
有的走路姿势有些怪异，显然关节的旧伤又被勾起。
但他们每个人的精神头却异常亢奋，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教官，您可算完事了。”
一个顶着熊猫眼的老兵，揉着被打肿的肩膀，嗓门洪亮地嚷嚷。
“这小子下手也太黑了，我这老胳膊老腿差点被他当场拆成零件。”
“您没把他屎打出来吧？给我们这些老家伙报仇了没？”
他语气虽然带着抱怨，但眼神中对凌风的实力却充满了认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这些老兵们显然己经从之前的“切磋”中缓过劲来，并且对凌风这个年轻后辈的态度，发生了非常微妙的转变。
不再是单纯的前辈看后辈，而是多了一种对强者的认同，甚至是一丝平辈论交的意味。
“都给老子滚进来，一个个没大没小的。”
埃隆笑骂着，象征性地挨个踹了他们几脚，力道却很轻。
“没看见老子正跟凌风小子谈正事吗？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杵在门口当门神啊？”
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埃隆的脸上却带着发自内心的欣慰笑容。
这些都是他过命的交情，是他最信任的伙计。
灯塔这鬼地方，能有这么一群人陪着，就算是去地狱走一遭，心里也踏实。
埃隆指挥众人随意坐下，不大的房间里顿时拥挤不堪，充满了粗犷的男人气息。
他从床底下摸索了半天，终于掏出几瓶灯塔特供的劣质合成酒。
酒瓶的标签都有些模糊不清，里面的酒液更是浑浊不堪，散发着一股刺鼻难闻的酒精味。
“来来来，都别客气，随便坐，今天难得高兴，我请客。”
埃隆拍开一瓶酒的瓶盖，酒沫子差点溅出来，他豪气干云地说道。
“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好酒’，平时我自个儿都舍不得喝。今天，管够。”
众人虽然嘴上说着“教官大气”“教官够意思”。
但接过酒瓶后，闻到那股熟悉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味道，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一言难尽的嫌弃和无奈表情。
凌风也被埃隆强行塞了一瓶。
凌风心中暗骂。
我靠，这酒…
怕不是工业酒精兑了点洗脚水吧？
这味道，比R-49地表玛娜生态区那股子腐败味还冲。
埃隆教官这‘珍藏’，口味还真是够独特的，一般人真享受不来。
他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那辛辣刺喉的液体一滑过喉咙，凌风整个人一激灵，强忍着才没有当场喷出来。
他眉头立刻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感觉自己的味蕾正在经历一场严峻的考验。
他眼角余光瞥到旁边一个老兵，那老兵大概是真渴了，猛灌了一大口。
结果当场就呛得眼泪鼻涕首流，剧烈咳嗽起来，引来周围一阵幸灾乐祸的哄笑。
“咳咳咳…他娘的…教官，您这酒…还是这么…带劲儿啊…”
那老兵咳得脸红脖子粗，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哭笑不得地说道。
尽管酒的品质实在让人不敢恭维，甚至可以说是难以下咽。
但房间内的气氛，却因为这些老兵的到来和埃隆的“慷慨”，而变得异常热烈起来。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白天训练场上的那场“战斗”。
回忆着自己当年是如何被埃隆“操练”得死去活来。
又不时爆发出粗犷豪迈的笑声。
言语间，充满了对凌风那恐怖实力的惊叹，和一丝不服老的较劲。
凌风也乐得和他们打成一片，不时插科打诨几句，引来阵阵笑声。
他知道，这些人，将是他未来计划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现在，是建立信任和感情的最好时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