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攥着生锈的铁钉在废钢筋上刻下第三道横线时，林雨忽然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发梢还沾着昨夜修缮瞭望塔时蹭到的苔藓。妹妹的声音闷在他工装背带里："哥，你说妈妈和陈叔...是不是早该举办婚礼啦？"
远处传来陈瑾调试广播的电流声，混着林夏指导孩子们种植防风草的笑声。林轩望着新黎明城中央那片用丧尸残骸堆成的花坛，去年种下的向日葵正顶着花苞摇晃，忽然想起十西岁那年暴雨夜，陈瑾背着高烧的自己趟过积水时，后颈那道丧尸抓痕还在渗血，却始终把军用罐头往他怀里塞。
"陆阿姨！"林雨突然挣脱他跑向物资站，银发女人正踮脚往货架顶层放急救包，围裙上还沾着今早调配营养剂的蓝紫色粉末。陆莹转身时，林轩看见她胸前挂着的银哨子——那是旧时代消防员的遗物，曾在三次尸潮中救过整座聚居地。
"想请您帮忙办场婚礼。"林轩单膝跪在碎玻璃渣上，从裤兜掏出用变异兽皮缝制的请柬，"给妈妈和陈叔。"陆莹的银哨子突然轻响，惊飞了窗台上正在啄食向日葵籽的麻雀。女人蹲下来替他拂去膝盖的灰，指腹划过他手背上与林夏同款的烧伤疤痕："十五年前我在末世前参加过七场婚礼，最后一场的新娘当天就被抓伤了..."她声音渐低，忽然捏住林轩的手腕往医疗站走，"先去消毒，伤口碰了铁锈要发炎。"
转折发生在三天后的黄昏。林轩在瞭望塔值夜时，看见陆莹拽着林夏钻进废弃的百货大楼。破碎的玻璃幕墙后，烛光突然次第亮起——是用苔藓浸泡液制成的冷光蜡烛，星星点点漫过积灰的婚纱展柜。林夏的声音隔着钢筋混凝土传来："老陈总说等新城通电了再..." "骗子。"陆莹的笑声混着布料摩擦声，"他昨天还在跟我商量用废光缆编头纱。"
承托部分藏在黎明前的薄雾里。林雨带着孩子们在废墟里搜寻"婚礼物资"：从汽车残骸中撬出的镀铬装饰成了烛台，变异蝴蝶的荧光鳞片被做成捧花，陆莹甚至翻出半瓶没过期的香槟——瓶身上还贴着"2023年婚礼特供"的标签。当陈瑾被蒙着眼带进广场时，林轩看见这个总板着脸的男人，在看见林夏穿着用降落伞改制的婚纱时，喉结剧烈滚动着说不出话。
婚礼当天的变故是场突如其来的太阳雨。第一滴雨点砸在香槟杯里时，林轩握紧了藏在袖口的匕首——远处瞭望塔的警报灯没有亮起，说明不是尸潮。陆莹却突然举起银哨子吹了声长音，所有宾客同时望向天空：七只迁徙的雁鸭正排着人字划过铅灰色云层，翅膀下坠着几根雪白的羽毛。
"我以新黎明城临时议会名义，"陆莹的声音穿过雨幕，手持用旧法典改装的誓词本，"宣布林夏女士与陈瑾先生——" 林夏忽然伸手捂住她的嘴，转头看向陈瑾，睫毛上挂着雨水和泪珠："当年在超市废墟，你把最后一片压缩饼干掰给我时，说过什么？" 男人耳尖泛红，从裤兜掏出枚用子弹壳磨成的戒指："说...等活着见到春天，就给你补个像样的婚礼。"
高潮在彩虹升起时降临。当陈瑾为林夏戴上戒指，第一缕阳光恰好穿透云层，照亮她鬓角的白发。不知谁起的头，全场响起参差不齐的掌声，混着雨点击打铁皮屋顶的节奏。林轩看见妹妹偷偷抹眼泪，忽然想起陆莹昨天说的话："末日里的婚礼不是仪式，是给幸存者的勋章。"
尾声藏在婚礼后的晨光里。林轩在清理广场时，发现石碑角落新刻了行小字："当第一对幸存者在废墟上接吻，春天就提前来了。" 他抬头望向瞭望塔，陈瑾正搂着林夏的肩调试望远镜，远处迁徙的雁鸭群正掠过新生的防风草田，翅膀掀起的风里，几粒向日葵种子晃晃悠悠落进裂缝里——那里去年还埋着丧尸的残骸，此刻正渗出的泥土气息。
陆莹披着晨雾走来，往他手里塞了把蒲公英种子："去城墙边撒了，新种的爬山虎需要伴生植物。" 林轩望着她围裙上沾着的蓝紫色粉末，突然明白那些营养剂配方本，或许从来都不是写在纸上的。当第一粒种子乘风而起时，远处传来林夏的笑声，混着陈瑾无奈的叮嘱："慢点跑，别摔着。"
风掠过石碑，将最后半行未干的刻痕吹干："——而爱，是所有幸存者共同的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