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贵都城裹着层薄雾，银杏叶开始泛黄，落在石板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林峰抱着一摞医学典籍匆匆走向图书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李雅发来的消息：阶梯教室301，快来！
推开教室门，林峰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李雅站在讲台中央，周围散落着五颜六色的便签纸，投影仪上正播放着错综复杂的中医方剂图谱。她穿着藏青色针织衫，马尾有些凌乱，额角还沾着粉笔灰，手里握着半截红色粉笔，像个奋战在战场的将军。
你总算来了！她眼睛一亮，拉着林峰的手腕走到白板前，我在整理《方剂学》的思维导图，可是越理越乱。你看，这几个祛湿方剂的配伍逻辑......她的声音带着焦虑，指尖在白板上快速滑动，却不小心蹭花了刚写好的字迹。
林峰凑近细看，薄荷混着玫瑰的气息扑面而来。白板上的笔记密密麻麻，用不同颜色标注着君臣佐使，却在：三仁汤和甘露消毒丹。的关联处卡了壳。他拿起粉笔，在空白处重新画了个网状图：你看，这两个方剂都针对湿温证，但前者侧重宣畅气机，后者偏向清热解毒......
随着讲解深入，林峰的袖口不小心扫过李雅垂落的发丝。她突然转过头，两人的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睫毛的颤动。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将几片银杏叶卷进教室，轻轻落在他们脚边。李雅慌忙后退半步，耳尖泛红：我、我去倒杯水。
等她拿着保温杯回来时，林峰己经把思维导图补充完整。投影的蓝光映在他侧脸，勾勒出坚毅的轮廓。李雅盯着他专注的模样，心跳莫名加快，手里的热水不小心洒出几滴，烫得她轻呼出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林峰立刻起身，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他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擦拭李雅手背上的水珠，却没注意到自己掌心的温度己经透过纸巾传递过去。李雅感觉整个人都要被这抹温柔融化，慌乱间打翻了讲台上的墨水瓶。
深褐色的墨水在木质讲台上蔓延，像朵诡异的花。两人手忙脚乱地收拾，林峰的白大褂下摆沾了墨水，李雅的裙摆也没能幸免。都怪我......李雅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林峰看着她委屈的模样，鬼使神差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没事，正好给衣服加点装饰。
这句话让李雅破涕为笑，她抬头时，发丝扫过林峰的下巴。两人同时愣住，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首到走廊传来同学的谈笑声，才将他们拉回现实。
那天之后，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些微妙的变化。一起吃饭时，李雅会无意识地把林峰喜欢的糖醋排骨多夹几块；图书馆里，林峰总能在自己的书包里发现李雅放的润喉糖。但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首到学校宣布要举办。中西医结合创新大赛。
我们组队参赛吧！李雅在食堂兴奋地说，筷子上的米线都忘记送进嘴里，我研究过哈尼族的药浴配方，结合现代透皮给药技术，说不定能做出创新成果！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
林峰点头时，注意到她嘴角沾了粒米饭。他伸手的动作比意识更快，指尖触到她柔软的嘴唇时，两人都僵住了。李雅的脸瞬间红透，林峰慌忙收回手，结结巴巴地解释：米、米饭......
这个小插曲让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格外煎熬。两人在实验室里相对无言，却又时不时偷偷打量对方。李雅配制草药时总是走神，差点把黄连错当成黄芪；林峰调试仪器时心不在焉，数据测了三遍都不准确。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林峰加班到很晚，发现李雅的实验记录本落在实验室。他抱着本子冒雨赶到女生宿舍楼下，却看见李雅站在路灯下，手里拿着他忘记带走的白大褂。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贴在脸颊上，像一幅朦胧的水墨画。
你怎么不打伞？林峰快步上前，用白大褂为她遮雨。李雅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鼻音：我在等你。她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你晚饭都没吃，我买了你爱吃的桂花糕。
林峰接过油纸包，温热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路灯的光晕里，李雅的眼睛像浸了水的黑宝石，倒映着他的身影。林峰，她突然说，我们这样......算什么？
这个问题像颗重磅炸弹，炸得林峰大脑一片空白。雨滴落在白大褂上，发出细密的声响。他看着李雅被雨水打湿的睫毛，终于鼓起勇气：如果你愿意，我想......
你们在干什么！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宿管阿姨举着电筒冲过来，光束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动，深更半夜的，像什么样子！
慌乱中，林峰把桂花糕塞进李雅手里，转身冲进雨幕。冰凉的雨水浇在身上，却浇不灭他心中翻涌的情绪。回到宿舍，他发现口袋里还留着半块被压碎的桂花糕，甜香混着雨水的味道，竟比任何时候都浓烈。
第二天在实验室，李雅红肿的眼睛泄露了她整夜未眠的事实。她强装镇定地继续实验，却在调配药剂时不小心打翻了烧杯。腐蚀性液体溅到她手腕上，瞬间泛起一片红肿。
别动！林峰冲过去，拽起她的手就往水龙头下冲。水流冲刷着伤口，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疼不疼？都怪我......李雅看着他焦急的模样，眼泪突然决堤：林峰，我不想再这样猜来猜去了......
话音未落，实验室的门被推开，几个同学抱着资料闯进来。林峰迅速松开李雅的手，转身假装调试仪器。李雅低头用袖口擦眼泪，却在转身时撞翻了试剂架。玻璃瓶碎裂的声音惊动了所有人，玻璃碴划伤了她的脚踝，鲜血渗进白色的帆布鞋。
我送你去校医室！林峰不由分说地背起她，穿过惊愕的人群。李雅趴在他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像一幅未完成的画。
校医室里，林峰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为李雅处理伤口。碘伏棉签擦过伤口时，她疼得缩了缩脚，林峰立刻吹了吹：忍忍，马上就好。他的呼吸扫过脚踝，痒得李雅心里发颤。
包扎完伤口，校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小情侣吵架别太冲动。两人同时否认，声音却虚弱得像蚊子叫。回去的路上，林峰坚持要背李雅，她趴在他肩头，轻声说：林峰，其实我......
先别说。林峰打断她，声音闷闷的，等我们拿了比赛冠军，我有话对你说。李雅沉默片刻，轻轻点头，把脸埋进他的后颈。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缠绕的藤蔓，在石板路上蜿蜒向前。
夜幕降临时，林峰在实验室加班完善参赛方案。手机屏幕亮起，是李雅发来的消息：今天的桂花糕，我吃完了。他望着窗外的月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等比赛结束，我请你吃一整个秋天的桂花糕。
实验室的灯光下，两个少年在各自的世界里，为着同一个目标努力着。而在他们心底，那份被雨水、争吵与温柔浇灌的情愫，正悄然生长，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