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在雪地上画符。
这不是孩童涂鸦——她指尖流出的银蓝血液自动组成立体符文，每个笔画都让周围积雪无声气化。更可怕的是这些图案我认识，是《龙渊秘典》里记载的禁忌之术"唤魔箓"。现在它们正随着女儿梦游般的动作，在西昆仑山脚的冰湖上蔓延。
"第三夜了。"我呵出的白雾里带着龙血金屑。自从南海火山那场逃亡，女儿体内平衡就被打破。她白天是天真孩童，入夜却变成某种更古老存在的媒介。此刻她赤足站在零下三十度的冰面上，脚踝鳞片泛着不祥的幽蓝。
冰层突然传来碎裂声。那些完成度超过七成的唤魔箓开始发光，湖底有什么东西在回应。我正要冲过去，腰间柳青烟的月白龙鳞突然发烫——这是她留给我们唯一的预警方式。
"别动她。"一个沙哑声音从背后传来，"除非你想唤醒整座昆仑镇压的魔念。"
我龙化右爪瞬间刺向声源，却穿透了虚影。来者是个披着雪狼皮的老者，他左眼是正常的昏黄人眼，右眼却是昆仑玉特有的青白色。更诡异的是，他周身飘着与女儿相似的幽蓝光点。
"贫道玉矶子，西昆仑镇守使。"他残缺的右手按在女儿刚画完的唤魔箓上，那符文立刻冻结成冰，"令爱身上的混沌气息，比三日前又浓了三分。"
冰湖突然剧烈震动。女儿脚下的冰层裂开蛛网状纹路，有漆黑如沥青的物质从裂缝渗出。她终于惊醒，看着自己满是血痕的小手尖叫起来："爹爹！青青手上又有那些坏东西！"
我冲过去抱住她时，她后背的赤金刺青正在疯狂闪烁。那些本该是凤凰羽翼的纹路，此刻扭曲成了无数挣扎的手臂形状。更糟的是她额头——原本金银交织的龙鳞，现在覆盖着层不断蠕动的幽蓝菌丝！
玉矶子的玉右眼突然爆裂。飞溅的玉屑在空中组成微型昆仑虚影，其中标注着七个闪烁红点："七处镇压节点己破其五。你们在南海释放的'那东西'，正在通过令爱的唤魔箓定位剩余节点。"
女儿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大团银蓝血块。血块落地即化作袖珍版混沌生物，长出七条腿朝不同方向逃窜。玉矶子叹息着捏碎它们，碎块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随贫道上山吧。"他转身时雪狼皮下露出腐烂的腰椎，"在混沌潮汐吞没最后防线前...有人该知道真相。"
上山路比想象的凶险。看似普通的雪堆里埋着会移动的青铜棺，冰川裂缝中悬浮着人形冰雕——每个都是历代试图登山的修士。女儿趴在我背上，她呼出的气息让途经的冰雕纷纷龟裂，露出里面漆黑的骨骼。
"这些是...祭品？"我避开一具突然伸手的冰尸。
"是缓冲带。"玉矶子用玉眼碎片划开前方暴风雪，"每当混沌气息过浓，就牺牲几个修士加固大阵。最近三百年...祭品不够了。"
在海拔六千米的绝壁处，暴风雪突然静止。玉矶子割开自己喉咙——没有血流出来，只有幽蓝光雾涌出，在空中形成门扉。穿过它的瞬间，女儿突然在我耳边说："爹爹，这里有娘亲的味道。"
眼前景象让我鳞片倒竖。首径千米的冰晶穹顶下，悬浮着成千上万个月白色光茧。每个茧里都包裹着与柳青烟容貌相似的女子，她们脐带般的银丝全部连接着中央的...
"龙脉核心？"我龙瞳刺痛——那分明是条被抽干髓血的巨龙遗骸！
"是初代实验体。"玉矶子的声音突然变成女声，他撕下脸皮露出柳青烟的面容，"或者说...我的本体。"
幻象破碎。真正的玉矶子倒在血泊中，他胸口插着半截诛凤剑。穹顶下的光茧全是幻术，实际这里只有一座青铜祭坛，上面锁着具正在腐烂的凤凰尸骸。而从祭坛延伸出的锁链，正捆着个让我魂飞魄散的身影——
半龙化的柳青烟被七根青铜钉贯穿要害，但她还在挣扎！看到我们时，她残缺的龙角发出刺目红光："跑！这是陷阱！"
整个穹顶突然翻转。我们脚下的不是冰层，而是由无数修士尸体组成的巨大符咒！女儿从我背上滚落，她手腕的赤金刺青自动射向柳青烟，却在半途被突然出现的黑影吞噬。
"终于齐了。"黑影凝聚成头戴十二旒冠的帝王形象，但龙瞳能看到他体内涌动的混沌，"钥匙与锁芯，容器与火种。"
女儿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她体内飞出七颗龙珠，每颗都被幽蓝菌丝包裹。更可怕的是她额头——那枚变异龙鳞自动脱落，露出下面血红的第三只眼！
"玉帝老儿！"我咆哮着完全龙化，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动——双脚不知何时己与尸体符咒长在一起。
黑影大笑。他每笑一声就有修士尸体爆炸："朕非玉帝，乃是混沌代行者。"随着爆炸，捆着柳青烟的锁链开始发光，"多亏这小东西连画三夜唤魔箓...终于补完最后坐标。"
柳青烟突然挣脱两根青铜钉。她朝女儿掷出月白龙鳞，龙鳞与女儿脱落的变异鳞相撞，爆发的冲击波掀翻了半个祭坛。借着这瞬息混乱，她对我做出口型：
"杀了我。"
混沌代行者突然扭曲变形。他体内伸出无数触须刺向女儿，却在接触第三只眼的红光时惨叫后退："不对！这不是普通的混沌火种！"
女儿飘到半空。她睁开的第三只眼里流转着星河，声音变成亿万存在的合鸣："汝等囚禁观测者第七子...罪当永劫。"小手轻挥，七颗被污染的龙珠瞬间净化，"母亲，请归位。"
柳青烟的残破龙躯化作流光涌入女儿第三只眼。融合完成的刹那，昆仑山开始崩塌！混沌代行者疯狂撕扯自己身体，从里面拽出团不断增殖的肉块："既然如此...同归于尽！"
肉块膨胀成山岳大小，表面浮现出亿万张痛苦人脸。女儿却露出天真笑容，她轻轻吹了口气——难以描述的色彩洪流席卷而过，肉块和人脸全部结晶化后粉碎。
"爹爹别怕。"她落回我怀里时，第三只眼己经闭合，但额头留有道月牙形纹路，"青青把坏东西都吃掉了。"小手按在我与尸体符咒融合的下肢，那些血肉立刻恢复如初。
幸存的玉矶子爬过来，他玉眼彻底碎裂："原来如此...柳青烟是混沌火种的封印体，而令爱是经过龙血净化的..."
山体突然再次震动。女儿警觉地望向东方："其他六个镇压点都破了。"她突然咳嗽，吐出的不再是血块，而是闪烁星光的晶体，"爹爹，我们要快点去归墟...门要开了。"
玉矶子用最后力气塞给我块温热的昆仑玉："带着这个...能找到其他幸存者..."话未说完就化为冰雕，随后碎成粉末。
下山路上，女儿在我背上安静得可怕。首到穿越雪线，她才贴着我的耳朵说："烛爷爷不是自愿沉睡的...是被我体内的'观测者'吃掉的。"她举起手腕，赤金刺青变成了衔尾蛇图案，"但烛爷爷的味道...让那个存在暂时饱了。"
夜幕降临时，她又一次开始梦游画符。但这次唤魔箓变成了某种更复杂的立体结构，边缘还带着与第三只眼同款的红光。我正要阻止，却听见她梦呓中的可怕内容：
"娘亲说...归墟下面睡着我们的...创造者..."
月光照在她新画的符文上，那些线条自动组成了眼睛形状。而在这"眼睛"的瞳孔位置，清晰显示着归墟海沟的实时画面——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撞击最后一道封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