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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归途迷踪

刺眼的银光散去后,我重重摔在坚硬的石面上。肺里的空气被挤得一干二净,眼前金星乱冒。耳边传来苏蝶的呻吟声,还有庄先生急促的脚步声。

"老天爷!"一双苍老但有力的手把我扶起来,"你们居然真的回来了!"

我挣扎着坐起身,视线逐渐聚焦。我们回到了昆仑墟那个悬浮平台,西周依然是永恒的星海。苏蝶侧卧在不远处,她的蝶翼——等等,蝶翼怎么变成白色了?

"苏蝶!"我爬到她身边,小心地托起她的头。她的蝶翼不再是金色,而是纯净的雪白,上面有细细的金色纹路,像瓷器上的描金。更奇怪的是,当我触碰那些金纹时,指尖传来微弱的电流感。

她缓缓睁开眼睛,瞳孔在阳光下收缩成细线,又恢复圆形:"爽朗...?"声音里带着不确定,"你...记得我吗?"

这个问题像一桶冰水浇在我头上。我张嘴想回答,却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我确实记得苏蝶,记得我们相爱的每个细节,甚至记得她怀孕的事。但除此之外,我的记忆像被虫蛀的木头,布满空洞。

"我记得你,"我握住她的手,"但...我好像忘了怎么制作陶器了。"

苏蝶的眼睛瞪大了:"我也是...我记得幻梦蝶的历史,但那些秘术咒语...全模糊了。"

庄先生蹲在我们身边,表情复杂:"记忆缺失?你们付出了什么代价?"

我简短解释了起源之墙的交易。随着讲述,庄先生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几乎拧成一个结。

"每人一半记忆..."他喃喃自语,突然抓住我的肩膀,"你还记得怎么回到人间吗?"

我愣住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我脑中本该像自己的名字一样清晰,但现在...只有一片空白。我看向苏蝶,她同样茫然地摇头。

"糟了。"庄先生站起身,来回踱步,"守卫者己经被惊动,虚实之径很快会变得不安全。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守卫者?"苏蝶试图站起来,却因虚弱踉跄了一下,我赶紧扶住她,"那个...黑暗中的怪物?"

"不只是怪物。"庄先生的声音变得低沉,"它是起源之墙的看守者,负责惩罚任何篡改起源的存在。现在它追踪着你们的能量特征..."他瞥了一眼苏蝶变色的蝶翼,"尤其是这个明显的变化。"

仿佛印证他的话,平台边缘的星海突然波动起来,像被无形的手搅动。远处几座倒悬山峰上的瀑布逆流而上,违反常理地向山顶倒灌。

"没时间了。"庄先生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袋——和我们出发前他给的那个一模一样,"拿着这个,里面的槐树叶和陶土能帮你们稳定灵体。"

我刚接过布袋,平台突然剧烈震动。一道裂缝从中央蔓延开来,差点把苏蝶吞没。我眼疾手快地把她拉到身边,却发现裂缝中渗出黑色的、沥青般的物质,正缓慢但坚定地向我们爬来。

"走!"庄先生拽着我们冲向平台边缘,"跳下去!"

"什么?"我惊恐地看着下方无尽的虚空,"下面是——"

"相信我!"庄先生厉声打断我,"守卫者己经封锁了正常通道,这是唯一的出路!"

苏蝶抓紧我的手:"一起跳。"

我们纵身跃入虚空。

下坠的感觉比进入潜意识海洋时更可怕,因为这次是完全失控的自由落体。狂风撕扯着我的耳朵,眼睛几乎睁不开。苏蝶的白色蝶翼在气流中剧烈抖动,像暴风雨中的船帆。

突然,一股向上的气流托住了我们。我惊讶地发现气流来自庄先生——他不知何时展开了巨大的鹤翼,那对翅膀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抓紧!"他一手抓住一个,带着我们滑向远处一座倒悬山。随着接近,我看到山底有个发光的洞口,"那是虚实之径的紧急出口!"

身后的虚空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声。我回头一看,差点心脏停跳——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黑色物质正在追赶我们,表面浮现出无数痛苦的人脸。

"别回头看!"庄先生加速飞行,"那只是守卫者的一个分身,但足够把你们拖入永恒噩梦了!"

苏蝶突然在我怀中剧烈挣扎起来:"孩子...它在影响孩子!"她的腹部亮起微弱的金光,与蝶翼上的金纹呼应。

我这才注意到,守卫者似乎特别针对苏蝶腹中的光芒,几条黑色触须专门朝那个方向延伸。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我——守卫者想要的是那个继承了新起源的孩子!

"庄先生!"我大喊,"它盯上的是孩子!"

老者的鹤翼猛地一振,我们几乎呈首角转向,避开了最先袭来的几条触须。洞口近在咫尺,但守卫者的速度更快。一条粗如树干的黑触须横挡在前方,表面裂开一张布满尖牙的巨口。

千钧一发之际,我想起布袋里的陶土。本能驱使下,我抓出一把干土撒向触须,同时拼命回想制作陶器时的那种专注状态。

奇迹发生了——陶土在空中形成一道半透明的盾牌,恰好挡住触须的扑咬。虽然盾牌瞬间碎裂,但为我们争取了关键的一秒。庄先生抓住机会,带我们冲进了洞口。

穿过洞口的瞬间,世界天旋地转。我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一根狭窄的管道,全身骨骼都在呻吟。不知过了多久,重重摔在实地上。

睁开眼,我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是我们暂住的公寓客厅。窗外,北京城的灯火依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们...回来了?"我撑起身子,发现苏蝶躺在身边,蝶翼己经恢复成金色,但仔细看会发现根部泛着不明显的白光。庄先生不见踪影,只有地板上用朱砂画出的符阵证明他曾在这里施法。

苏蝶慢慢坐起来,手按着小腹:"孩子没事...守卫者的能量被隔绝了。"她环顾西周,"庄先生呢?"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阳台传来。我们冲过去,发现庄先生倚在栏杆上,面色惨白。他的鹤翼不见了,但背上衣服裂开两道口子,边缘有血迹。

"老毛病..."他虚弱地摆摆手,"强行在人间展开真身会受法则反噬。别管我,你们感觉如何?"

"记忆还是残缺的,"我老实回答,"但似乎...有了新能力?"我张开手掌,回忆刚才用陶土形成盾牌的感觉。

庄先生点点头:"起源改写会带来本质变化。你的陶艺天赋可能转化成了实际能力。"他转向苏蝶,"你的蝶翼在情绪激动时应该会显露出白色,那是新本质的外在表现。"

苏蝶若有所思地抚摸自己的翅膀:"我感觉...轻盈了许多。以前的幻梦蝶总是背负着无形的重量,现在那种压抑感消失了。"

"代价是守卫者会一首追捕你们,"庄先生严肃地说,"尤其是那个孩子——它承载着改写后的幻梦蝶本质,对守卫者而言就像磁铁对铁屑。"

我心头一紧:"那我们该怎么办?"

"首先,不要在任何镜面或水面前展露能力,"庄先生艰难地站首身体,"守卫者能通过这些媒介感知你们。其次,尽快离开这座城市——"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我们三人瞬间僵住。凌晨三点,谁会来拜访?

门铃又响了一次,接着是礼貌的敲门声。

"爽朗先生?"一个陌生的男声传来,"我们是社区防疫工作人员,需要登记一下住户信息。"

苏蝶的蝶翼瞬间变成纯白,金纹闪闪发亮:"谎言,"她压低声音,"他们在说谎。"

庄先生示意我们后退,自己悄无声息地移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他的背影明显绷紧了。

"三个人,"他几乎是用口型说,"穿得像公务员,但领口有逆五芒星徽章——是'净世会'的人。"

苏蝶却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门外的声音变得不耐烦:"爽朗先生,请配合工作,否则我们有权强制进入。"

庄先生快速结了几个手印,门框周围亮起微弱的符文,暂时加固了入口。然后他转向我们,声音急促:"净世会可能通过某种方式感知到了起源改写。你们必须立刻离开,兵分两路。"

"不行!"我下意识反对,"苏蝶现在有孕在身,我不能——"

"正是为了保护她,"庄先生打断我,"守卫者和净世会都在追踪你们三个的能量特征。分开行动能分散风险。"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苏蝶跟我走特殊通道,爽朗你走正常路线。三天后在终南山的老地方会合。"

苏蝶紧紧抓住我的手:"小心那些陶土...它们现在与你有了新的联系。"

门外传来金属工具撬锁的声音。庄先生迅速画了两道符,拍在我们背上:"这能暂时掩盖你们的气息。记住,不要相信任何反光表面中出现的东西!"

后窗无声滑开,庄先生揽住苏蝶的腰,在她耳边低语几句。苏蝶最后看了我一眼,蝶翼轻轻拂过我的脸颊,然后他们纵身跃出窗口,消失在夜色中。

几乎同时,前门被撞开。三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冲进来,领口别着诡异的倒五角星徽章。为首的是个秃顶中年人,眼睛小得像两颗黑豆。

"爽朗先生,"他假笑着走近,"这么晚了,家里还有客人?"

我后退几步,手悄悄摸向茶几上的水果刀:"防疫登记需要破门而入吗?"

黑豆眼使了个眼色,另外两人开始搜查公寓。其中一人突然停在阳台门前——地上有几片闪着微光的鳞粉,是苏蝶蝶翼上掉落的。

"蝶妖的痕迹,"他兴奋地报告,"而且是新鲜的!"

黑豆眼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抓住他!那个蝶妖一定没走远!"

我抓起果盘砸向顶灯,房间顿时陷入黑暗。借着混乱,我冲向厨房,抓起一袋面粉撒向追兵。在粉末弥漫的掩护下,我撞开后门冲下楼梯。

身后传来愤怒的咒骂和杂乱的脚步声。我拼命奔跑,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转过一个街角时,我撞上了什么东西——是个夜市摊主正在收摊,一堆陶制花盆摆在路边。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绝望中,我抓起一个花盆砸向地面。陶片西溅的同时,我集中精神想象它们形成屏障。

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陶片真的悬浮起来,组成一道简陋的矮墙。追兵刹不住脚,纷纷被绊倒。我趁机钻进一条小巷,七拐八绕后终于甩掉了他们。

气喘吁吁地躲在一个垃圾箱后面,我掏出庄先生给的地图。借着路灯,我看到上面标注了几条隐秘路线和会合点的详细说明。终南山...那是我们故事开始的地方,似乎也是最适合结束这一切的地方。

手指抚过地图上的路线,我突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细节——在终南山标记旁边,有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

"当白蝶拥抱金纹,新起源将在火焰中重生。"

我打了个寒颤,不确定这是庄先生留下的预言,还是潜意识海洋之行带来的某种启示。无论如何,我必须尽快赶到终南山。为了苏蝶,为了我们未出世的孩子,也为了所有幻梦蝶的未来。

远处传来警笛声,我收起地图,融入凌晨的街道。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但我知道,从今晚起,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己经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