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陶土，哼着跑调的小曲。西安的午后阳光透过工作室的玻璃窗，在我沾满泥巴的围裙上投下斑驳光影。
"老板，你这儿能定制陶器吗？"
声音像丝绸滑过耳畔。我抬头，差点把手中的陶坯捏碎——门口站着个女人，美得不像话。乌黑长发垂到腰际，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眼睛大得能淹死人。她穿着剪裁精致的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大腿让我喉咙发紧。
"能，当然能！"我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给仙女服务是我的荣幸。要定制什么？夜壶还是骨灰盒？"
她笑了，红唇弯成月牙："我叫苏蝶。想要一套茶具，唐朝风格的。"
"巧了，我最擅长仿古。"我凑近她，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像陈年檀香混着新鲜花蜜，"不过价格嘛..."
她从爱马仕包里掏出一叠钞票，厚度足够买下我半个工作室："这是定金。"
我吹了声口哨："苏小姐真大方。冒昧问一句，您是做什么的？"
"我是'千年物语'私人博物馆的馆长。"她递来名片，指尖冰凉，"明天有空来馆里看看吗？或许对你的创作有启发。"
我盯着她修长的手指，心想这要是摸上一把，少活十年也值："有空，当然有空！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去。"
她离开后，工作室还飘着那股奇香。我捏着陶土，却总捏不出满意的形状。脑子里全是她旗袍开衩处若隐若现的雪白。
第二天我打扮得人模狗样，按地址找到一栋仿古建筑。门匾上"千年物语"西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苏蝶亲自开门。今天她穿了件淡紫色旗袍，发髻高挽，露出修长的颈线。我忍不住吹口哨："馆长今天更美了，像从古画里走出来的。"
"油嘴滑舌。"她轻笑，领我进入展厅，"这些藏品都来自我的家族。"
玻璃柜里陈列着各式古物，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组唐代陶俑。我凑近观察，突然头皮发麻——这些陶俑的造型和纹饰，竟与我梦中反复出现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些..."
"眼熟吗？"苏蝶的声音突然变得飘渺，"它们出自唐代一位陶艺师之手，他叫柳明。"
我太阳穴突突首跳："你怎么知道我的梦？"
她没回答，带我来到一间密室。墙上挂着一幅古画：月下庭院，男子在制陶，一只巨大的彩蝶停在他肩头。男子面容与我惊人地相似。
"公元845年，长安城。"苏蝶轻抚画作，"柳明救了一只受伤的蝶妖，为她塑像烧陶。他们相爱了。"
我干笑："这故事真浪漫。不过苏馆长，咱们还是谈茶具的事吧？"
她突然转身，旗袍下摆旋出优美弧线。下一秒，我看到了这辈子最惊悚也最美妙的景象——她的背后展开一对半透明的蝶翼，泛着幽蓝光泽。
"我就是那只蝶妖，爽朗。"她的声音带着千年沧桑，"我等了十二个轮回，终于找到你的转世。"
我腿一软，跌坐在明代黄花梨椅上："等等...这玩笑开大了。"
"你右肩有块蝶形胎记。"她轻声道，"柳明当年为救我而死，他的血染红了我的翅膀。"
我下意识摸向右肩。这块胎记从没人知道，连我爸妈都不清楚。
苏蝶的蝶翼轻轻颤动，洒落荧光粉末："博物馆里的每件藏品，都记录着我们的过往。那只三彩马是你送我的定情物，那面铜镜是你每天看我梳妆用的..."
我脑子乱成一锅粥。要搁平时，这种美人投怀送抱我早乐开花了。可她说我是她千年等一回的情人？还是个陶艺师转世？
"证明给我看。"我听见自己说。
她微笑，从展柜取出一只破损的陶杯："这是你最后为我做的杯子。你总说，陶器有灵，能记住匠人的心意。"
当我触到陶杯的刹那，一段陌生记忆涌入脑海：火光冲天的作坊，我拼命护着一只彩蝶，背后是持剑的道士...
"想起来了吗？"苏蝶眼中含泪，"那道士是除妖师，他..."
警报声突然响彻博物馆。苏蝶脸色骤变，蝶翼倏地收起："他找到这里了。"
"谁？"
"当年的除妖师...他也转世了。"
展厅灯光忽明忽暗，玻璃柜接连爆裂。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持青铜古剑，剑身刻满符咒。
"妖孽，躲了千年，该了结了。"男人声音冰冷。
苏蝶将我推开："爽朗，快走！"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剑朝苏蝶刺去。身体先于意识行动，我抄起旁边的陶俑砸向男人。陶俑在半空炸裂，碎屑中我瞥见苏蝶完全展开了蝶翼，足有两米宽，流光溢彩。
"有意思。"除妖师冷笑，"柳明转世还想英雄救美？"
他剑锋一转朝我劈来。千钧一发之际，苏蝶扑到我面前，剑刃刺穿她肩膀，溅出的血竟是淡蓝色的。
"苏蝶！"我抱住她的身体，触到她后背的蝶翼，冰凉丝滑。
除妖师举剑再刺，突然整个博物馆的陶器开始震颤。我右肩胎记灼烧般疼痛，那些陶器竟一个个飞起，朝除妖师砸去。
"不可能！"除妖师挥剑格挡，"你怎么还能操控陶灵？"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本能地抓起工作台上的刻刀，在掌心划出血痕，按在最近的一只陶罐上。罐身顿时泛起红光，像被注入了生命。
"滚出我的博物馆！"我怒吼，所有陶器同时射向除妖师。
他挥剑抵挡，却被一只三彩马撞飞出去。落地时他恶狠狠瞪着我："柳明，你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烟雾散去，除妖师不见了。我怀里的苏蝶气息微弱，蝶翼光泽暗淡。
"为什么替我挡剑？"我声音发颤。
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微笑："千年前你为我死过一次...这次换我。"
我抱起她："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
"没用的..."她指尖轻触我脸颊，"只有一样东西能救我..."
"什么？"
"你亲手烧制的陶...用你的血和土..."
我二话不说冲回工作室，用最快的速度拉坯成型。当我把渗血的手指按在未干的陶坯上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陶土自动塑形成一只栩栩如生的彩蝶，与我胎记一模一样。
三天后，开窑时刻。陶蝶通体晶莹，翅膀薄如蝉翼。我把它捧到苏蝶床前，她己虚弱得几乎透明。
"把它...放在我心口..."她气若游丝。
陶蝶接触她皮肤的瞬间，迸发出耀眼光芒。苏蝶身体被蓝光包裹，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当光芒散去，她完好无损地站在我面前，蝶翼焕发新生般的光彩。
"现在信我了吗？"她歪头问，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少女。
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蝶翼轻轻包裹住我们："信了信了...我的千年小妖精。"
她在我耳边轻笑："那茶具还要做吗？"
"做，当然做。"我吻她发丝，"不过这次，我要在杯底刻上——'柳明与苏蝶，千年再续'。"
窗外，一只真正的彩蝶落在工作室的招牌上，翅膀在夕阳中熠熠生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