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雾化的指尖触到我断角的瞬间，整座倒悬塔突然陷入绝对黑暗。不是没有光的那种黑，而是所有感官都被剥夺的虚无。唯有她手腕滴落的银血在虚空中划出淡金色轨迹，像星图般勾勒出某种古老阵型。
"山神一脉真正的能力..."白素的声音突然变成三重和声，最底层混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虫鸣，"...是让时空产生回响啊！"
剧痛中，我的脊柱窜出七节骨刺，每节都浮现出不同朝代的铭文。最顶端那节突然自动折断，在空中化作半块龟甲——上面赫然刻着商周时期的祭祀卜辞！龟甲裂纹里渗出黑血，竟与白素手腕滴落的银血完美融合。
"原来如此..."圆觉突然大笑，七窍却开始流血，"师兄当年在雷峰塔底布的不是锁妖阵..."他袈裟上的卍字纹路全部倒转，"...是借白蛇化龙之躯培养蛊王！"
青铜鼎在这时完全挣脱裂缝，鼎耳上的青蛇雕像突然睁开石眼。无数小白蛇虚影从白素心口逃逸，发疯般撞向鼎身——每条蛇撞上去都会变成张扭曲人脸，正是当年被献祭的童男童女！
黑伞女手中的心脏突然剧烈抽搐。玻璃瓶爆裂的瞬间，我看到了更可怕的真相：那颗心脏表面布满蛇鳞，心室里蜷缩着条迷你黑龙——许宣根本不是人类，而是黑山老妖的化身！
"现在明白了？"黑伞女的蜈蚣步足开始溶解，"千年前所谓的人妖相恋..."她身体重组为年轻书生模样，赫然是许宣的相貌，"...不过是山神在挑选最佳容器！"
白素突然发出不似活物的尖啸。她雾化的躯体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虫足，那些被梵文压制的黑雾正在凝聚成实体——是条长满复眼的百足黑龙！最骇人的是它逆鳞位置嵌着半块玉佩，正是当年许宣的定情信物。
"爽朗！"小青的残魂突然缠上我的断角，"用山神骨刺自己心脏！"她仅剩的蛇牙狠狠咬在我颈动脉，"只有你的心头血能..."
话未说完，鼎耳上的石蛇突然活过来，一口吞掉小青残魂。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看到了石蛇眼底闪过的青光——是小青在操控雕像！她故意被吞噬，就为在鼎内部...
白素完全龙化的躯体突然僵首。那些复眼同时转向我，虫足间渗出黑色黏液组成文字：【容器己成，请山神归位】。更恐怖的是我发现自己正在不自觉地朝黑龙走去，仿佛体内有什么在呼应召唤！
"回响要开始了..."圆觉突然用佛珠勒断自己脖子，飞溅的鲜血在空中组成血色罗盘，"师兄当年算错了一点..."他头颅滚到龟甲旁，"...时空重叠时最脆弱的不是容器..."
血色罗盘突然指向我的胸口。剧痛中，我看到自己心脏表面浮现出和小青一模一样的鳞纹——原来所谓山神血脉，是代代相承的蛇神诅咒！
白素所化的黑龙突然将我缠住。就在她毒牙刺入颈动脉的刹那，整座倒悬塔突然浮现出无数青铜锁链，每根锁链都穿着个现代人的魂魄——正是这些年失踪的驴友！他们全部跪拜着呼喊："恭迎山神娶亲！"
黑伞女化身的许宣在这时展开折扇。扇面浮现的却不是山水，而是雷峰塔倒影里的真实景象：塔底根本没有什么白蛇，只有条被青铜锁链贯穿的巨型蜈蚣，锁链另一端...连着正在化龙的小青！
"你以为自己穿越了时空？"许宣的冷笑声中，我发现自己右臂不知何时己龙化，"...不过是进入了蜈?制造的幻境！"他猛地撕开衣襟，胸口赫然是白素的脸在挣扎！
龟甲突然爆裂，里面飞出只青铜铃铛。铃铛无风自响的瞬间，所有幻象如镜面破碎。我终于看清真相：哪有什么倒悬塔，我们始终站在雷峰塔遗址的青铜鼎前！白素正被鼎耳伸出的锁链贯穿胸口，而小青...她整条蛇都己被炼成鼎身上的浮雕！
"最后一步..."许宣的手插入自己胸口，掏出跳动的心脏，"...需要山神自愿献祭！"他心脏上的迷你黑龙突然朝我咧嘴一笑，"否则你以为...为什么偏偏选中你这个民宿老板？"
白素突然睁开眼睛。她嘴角淌着黑血，却露出解脱般的微笑："爽朗，记得帮我...交物业费..."她猛地挣断锁链扑向许宣，"这具身体里...可是有千年道行的...白素贞啊！"
惊天动地的爆炸中，我看到她体内飞出两道纠缠的光——银光是条白蛇，黑光是百足蜈蚣。更震撼的是青铜鼎突然裂开，鼎耳上的青蛇雕像活过来，一口吞掉了那条蜈蚣！
当烟尘散尽，地上只剩半块玉佩和...抱着白素的我。她心口的大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皮肤下却不时凸起蜈蚣形状的鼓包。
"还没结束..."白素虚弱地抓住我的断角，"黑山老妖只是被暂时..."她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不是血而是几条扭动的小蜈蚣，"...压制在我体内..."
小青的声音突然从鼎身传出："笨蛋姐姐...当年我能为你跳入炼丹炉..."鼎身上的蛇纹开始发光，"...现在就能再镇压它千年！"整个青铜鼎突然沉入地底，只留下深不见底的黑洞。
圆觉的无头尸体这时突然立起，手指蘸血在地上写道：【七月十五，子时，归墟】。写完最后一个字，尸体轰然化作飞灰。
我怀里的白素开始迅速衰老，转眼变成白发老妪。她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显示正在拨打物业电话："喂...我是B栋1704的...对...还是阳台漏水..."她抬头对我露出少女般的笑容，"你看...我说过要记得交物业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