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的晨雾还未散尽，"古今斋"的雕花木门就被轻轻推开。风铃声中，我抬头看见个穿中山装的老者站在逆光里，右手拇指戴着翡翠扳指，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绿。
"听说您这儿收老物件？"老者嗓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白素从里间掀帘而出，月白色旗袍下摆绣着暗纹蛇鳞。她指尖在柜台下悄悄画了个警示符，我立刻会意——扳指上的绿不是翡翠，是妖气。
"要看是什么东西。"白素笑得温婉，手却按在镇店之宝青铜剑的剑柄上。
老者从怀里掏出个红绸包，层层揭开后，露出半枚生满铜绿的方孔钱。我的太阳穴突然刺痛，额间金纹不受控制地浮现——钱币上的"开元通宝"西字正在渗血！
"这是..."我强忍眩晕，"哪来的？"
"祖传的。"老者枯瘦的手指钱币，"说是能镇宅，可最近..."他忽然压低声音，"每到子时，另外半枚钱的虚影就会浮现，还伴着铁链声。"
白素用银镊子夹起钱币的瞬间，我们同时倒吸冷气。钱币断裂处不是寻常的残缺，而是布满细密齿痕，像是被什么生生咬断的。
"您先坐。"我引老者到茶案前，趁机碰了下他手腕。预知画面如潮水涌来：雷峰塔、血月、还有地宫里蠕动的黑影...最骇人的是画面最后，老者自己七窍流血地跪在塔顶，手里捧着拼合完整的古钱！
"怎么了？"老者狐疑地抽回手。
"茶凉了。"白素适时递来盖碗，茉莉香盖住了我额头的冷汗。
等老者留下钱币离开后，白素立刻启动店铺结界。所有古董柜自动旋转一百八十度，露出背面刻满符咒的真容。那半枚古钱被锁进玄武岩匣子，仍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不是普通阴物。"白素盯着匣子表面迅速变黑的封印符，"钱眼里残留着..."
"轮回井的气息。"我接上她的话，突然想起什么，冲进地下室。在某个樟木箱最底层，找到了1943年那张老照片——我阵亡时胸口融化的铜钱，形状与今天这枚完全吻合！
白素脸色煞白："当年你牺牲时，铜钱应该被玄尘子带走了..."
我们同时沉默。这意味着老者很可能是道门叛徒的后裔，而那半枚古钱，恐怕是故意送来引我们上钩的饵。
当晚月圆，异变突生。锁钱的玄武岩匣子剧烈震动，我和白素赶到时，骇然看见另外半枚古钱的虚影正从照片里浮出！两半钱币隔着时空相互吸引，在匣中拼合的刹那，整个地下室亮如白昼。
光影交织成三维投影——是雷峰塔地宫的立体地图！某个标红的位置不断闪烁，那里镇压的赫然是...
"黑山分魂！"白素惊呼，"难怪许宣残魂会出现在杭州！"
突然所有烛火同时变绿，货架上的古董集体震颤。我们冲上一楼，只见店外黑压压围满了人。他们动作整齐得不自然，每张脸都泛着相同的青灰色。
"拾骨人。"我握紧青铜剑，"他们来取'钥匙'了。"
玻璃爆裂的瞬间，白素甩出白绫结阵。第一个冲进来的男人被拦腰斩断，却不见血——断口处涌出无数黑须，转眼又接回身体！
"物理攻击无效！"我催动金纹，预见到五秒后东南角结界会出现裂缝。果然，第三波冲击时，那个位置的符咒开始剥落。
白素咬破手指在掌心画血符："用山神印！"
我扯开衣领露出胸膛——当年融化的铜钱在皮肤上形成金色胎记。当掌心按上去的刹那，整个店铺金光暴涨！被照到的"人"纷纷惨叫融化，但更多的黑影从西湖方向涌来。
"数量太多了。"白素嘴角渗血，"得去雷峰塔阻止..."
话音未落，我浑身骨骼突然爆响！视野陡然拔高，看东西都蒙上淡金色——我竟完全兽化成狴犴形态！利爪挥过之处，黑影如烟消散，但每杀一个，我体内的暴虐就增加一分。
"爽朗！清醒点！"白素的声音仿佛从很远传来。当我意识到自己爪尖离她咽喉只剩寸许时，惊恐地撞向墙壁。
白素趁机贴上来，额头相抵。她冰冷的蛇息灌入我鼻腔，暂时压住了。但店铺结界己经破碎，我们被迫退守地下室。
"听着。"她突然摘下手镯套在我爪子上，"这是用我褪下的蛇骨炼的，能暂时..."
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天花板塌陷的瞬间，我看到老者站在废墟间，手里捧着完整古钱，而他的眼睛...己经全黑了。
"游戏开始。"老者的声音变成男女混响，"山神大人，白娘娘，可别让主人等太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