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红号"在夜色中驶离码头，柴油发动机的轰鸣掩盖了甲板上的谈话声。我攥着康成留下的钥匙，金属棱角深深硌进掌心。
"李明哲还有妹妹？"韩雪凑近看纸条，"他档案里明明写着独生子。"
杨船长调整航向，头也不回地说："档案可以造假。康成三年前查过，李明哲确实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叫李明月。"
货船突然剧烈颠簸，浪花拍打舷窗。远处传来快艇的马达声，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漆黑的水面。
"趴下！"杨船长猛打方向盘。一梭子弹擦着船尾飞过，在钢板上溅起火星。
我匍匐着挪到驾驶舱，透过玻璃看到三艘快艇呈包围之势。为首的快艇上，小雯正用望远镜观察货船，她身旁站着个穿警服的高大男人——正是录音里那个声音。
"是公安局长..."我喉咙发紧。
韩雪突然指向右舷："那边有暗流！"
杨船长会意，猛地转舵冲进一片湍急的水域。快艇猝不及防，有两艘当场失控打转，只剩一艘仍紧咬不放。
"准备弃船。"杨船长打开暗格，取出两个防水包，"前面是湄公河岔口，我们换小船。"
货船冲进一片芦苇荡，杨船长关闭引擎。惯性让船体继续滑行，最终卡在茂密的水生植物间。追兵的快艇从外侧呼啸而过，探照灯扫向错误的方向。
我们跟着杨船长爬下绳梯，登上藏在芦苇丛中的摩托艇。他最后看了眼"滇红号"，从怀里掏出打火机扔进船舱。
"你干什么？"我惊呼。
"销毁证据。"火光映红他半边脸，"这船本来就是毒品运输工具，我卧底两年才取得信任。"
摩托艇在迷宫般的水道中穿行，最终停在一处隐蔽的渔村。杨船长带我们走进一间吊脚楼，从神龛后取出个铁盒。
"康成留下的。"他递给我三本护照和现金，"现在你们是缅甸华侨，去景栋找这个地址。"
新纸条上写着"金三角茶咖贸易公司"，背面用铅笔描了朵莲花。
"李明月在那里？"韩雪问。
杨船长摇头："她在更危险的地方——林月华的私人种植园。这家公司是联络站，会安排你们偷渡过去。"
天蒙蒙亮时，我们搭上运送香茅草的卡车。驾驶室里，我终于打开防水包：除了换洗衣物，还有把格洛克手枪和康成的警官证。
"他早就准备好赴死了。"韩雪轻抚警徽上干涸的血迹。
卡车在边境检查站前拐进小路。穿过一片橡胶林，金三角的界碑突兀地立在旷野中。几个持枪民兵拦下车，杨船长用傣语说了什么，对方立刻放行。
"到了。"他指向山谷里的白色建筑群，"记住，你们是来考察咖啡市场的商人。"
茶咖贸易公司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保安。前台小姐核对我们护照时，里间走出个穿筒裙的年轻女子。她左眼下方有颗泪痣，与李明哲如出一辙。
"两位请跟我来。"她声音轻柔，眼神却锐利如刀，"董事长等很久了。"
会议室里，李明月锁上门，突然用中文问："哥哥的硬盘还在吗？"
见我们点头，她立刻拉下窗帘，在投影仪上播放段视频。画面里李明哲对着镜头说："如果看到这个，说明我己经死了。林月华在种植园地下建有实验室，用咖啡因结晶法提纯海洛因..."
视频突然中断，李明月脸色煞白："他们发现我们了！"
整栋楼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她迅速推开书架，露出暗门："快走！地道通往后山，有人接应！"
我们刚钻进地道，上方就传来撞门声。李明月塞给我U盘："所有证据都在里面，包括省长收受贿赂的录像！"
"你不一起走？"韩雪拉住她。
"我得争取时间。"她惨然一笑，突然用缅语朝外面喊了句什么，随即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地道尽头是条湍急的溪流，穿迷彩服的男人驾着竹筏等候多时。我们刚跳上去，追兵就出现在岸边。子弹打得水面溅起水花，撑筏人突然闷哼一声栽进水里。
韩雪抢过竹竿，我则举枪还击。漂出两公里后，我们弃筏登山，在黄昏时分抵达景栋郊外的寺庙。
"暂时安全了。"住持是华人，带我们藏进经堂密室，"但你们得尽快离开缅甸。"
深夜，韩雪突然摇醒我："有人来了。"
我们屏息听着脚步声接近，住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施主，有位先生找。"
门开处，站着满身血污的杨船长。他跌跌撞撞进来，从怀里掏出染血的手机："康成...还活着..."
视频里，康成被铐在审讯椅上，背景音是林月华的冷笑："明天公开处决叛徒，正好给新来的中国考察团看看。"
"考察团？"我心头一震。
"省经贸代表团明天抵达。"杨船长咳出血沫，"林月华要当众杀鸡儆猴..."
韩雪突然指着视频角落："看那个标志！"
审讯室墙上，咖啡学会的徽章下方，印着行小字："第1702号种植基地"。
"韩梅的忌日..."我恍然大悟，"明天是4月17日！"
住持突然递来卫星电话，听筒里传来李明月的喘息声："实验室...在种植园礼拜堂地下...他们用考察团做人体实验..."
通话戛然而止，远处传来首升机轰鸣。杨船长挣扎着站起："必须赶在考察团到达前..."
一声枪响，他胸口绽开血花。我们回头，住持手中的枪正冒着青烟。
"抱歉。"他依旧慈眉善目，"我也是1702号会员。"
韩雪抢先开火，子弹穿透住持的眉心。我们冲出寺庙时，整个庭院己被武装分子包围。就在绝境之际，围墙突然炸开缺口，李明月驾驶越野车冲了进来！
"上车！"她甩出烟雾弹。我们趁机跃上车厢，子弹在防弹玻璃上留下蛛网般的裂痕。
车子冲下山路，李明月丢来两套制服："考察团随员的衣服，通行证在口袋里。"
"你到底是谁？"韩雪警惕地问。
"国际刑警卧底。"她亮出腕表里的徽章，"三年前哥哥发现咖啡因毒品后联系了我。"
越野车急刹在种植园侧门，李明月指向远处的白色建筑群："礼拜堂地下二层是实验室，考察团十点到。康成被关在水牢，从这里走——"
她突然瞪大眼睛。后视镜里，一支狙击枪正从瞭望塔伸出。
"走！"她猛推我们下车，自己却扑向方向盘。子弹穿透挡风玻璃的瞬间，越野车加速撞向哨卡，引发震天动地的爆炸。
我们借着混乱翻进种植园，混入采摘咖啡的工人队伍。烈日下，每株咖啡树都结着妖异的紫红色果实，工人们采摘时都戴着厚手套。
"变异品种。"身旁的老农低声说，"汁液沾上会致幻。"
正午钟声响起，所有工人被集中到礼拜堂前。林月华穿着白色套装出现，身旁是五花大绑的康成。她举起注射器对考察团说："这就是我们新一代咖啡因毒品，纯度98%..."
我摸向藏在裤管里的手枪，韩雪却按住我摇头。顺着她视线看去，康成突然抬头，朝我们藏身的位置眨了眨眼。
他染血的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