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湖宾馆1702房的门锁发出"滴滴"两声轻响，李明哲的房卡依然有效。
我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韩雪打开手机照明，光束扫过客厅——茶几上摆着半杯喝剩的威士忌，烟灰缸里堆满烟头，床头柜上的台灯罩歪向一边。
"他走得匆忙。"韩雪轻声说。
我摸到墙上的开关，灯没亮。"断电了。"
韩雪走向书桌，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舒畅，过来看。"
桌面上摊开着一份档案，我的照片赫然贴在右上角。那是一份整形外科的评估报告，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中，"下颌角修正"、"鼻梁重塑"等词格外刺眼。
"这是...李明哲的整容记录？"我喉咙发紧。
韩雪翻到最后一页，手指颤抖着指向患者姓名栏——"李明哲"，而参考模板照片正是我大学毕业时拍的证件照。
"他按照你的样子整容..."韩雪声音发颤，"为什么？"
档案最后一页夹着张便签纸，上面潦草地写着：「咖啡会告诉你答案，17:00西方街蓝山咖啡馆，带上韩雪——K」
我看了一眼手机，16:43。
"K是谁？"
"不知道，但..."韩雪从档案袋底部抽出一张照片，"看这个。"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林月华和我在某个咖啡庄园的合影。问题是，我从未去过那个地方，也从未拍过这张照片。
"这是李明哲，"我指着照片上"我"的耳垂，"我没有这个痣。"
韩雪突然把所有材料塞回档案袋："我们得走了，这里不安全。"
话音刚落，走廊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我们迅速躲进衣柜，透过百叶门缝看到两个黑衣人进入房间，开始翻找。
"东西呢？"高个子压低声音问。
"肯定被拿走了，"矮个子踢了一脚椅子，"妈的，李主任知道就完了。"
"再找找，K说东西一定在..."
他们的对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高个子接听后脸色大变："撤！纪委的人到楼下了！"
两人匆忙离开。我们又等了两分钟才从衣柜出来。
"K在警告我们，"韩雪分析道，"他知道有人会来搜查。"
我抓起档案袋："先去咖啡馆。"
西方街游人如织，蓝山咖啡馆的蓝白雨棚下坐满了游客。我们选了最角落的位置，背靠墙壁，视线能覆盖整个店面。
17:00整，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到我们对面。他穿着考究的亚麻西装，手指修长，右手无名指戴着枚奇特的咖啡豆形状戒指。
"韩小姐，舒先生，"他声音低沉，"我是康成，大家都叫我康师傅。"
韩雪身体前倾："K是你？你认识我姐姐？"
康成推过来两杯手冲咖啡："尝尝，你姐姐最爱的耶加雪菲。"
我警惕地盯着杯子。他笑了："放心，蓝山的咖啡从不掺假。"说着自己先喝了一口。
"李明哲整容成我的样子，为什么？"我首切主题。
康成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因为林月华需要一个替身。六年前她选中你当模板，让李明哲整容成你的样子，方便..."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韩雪，"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比如栽赃嫁祸？"韩雪冷笑。
"比如接近你姐姐。"康成从公文包里取出个牛皮纸袋，"韩梅发现的不只是洗钱，还有这个。"
纸袋里是几张泛黄的照片，林月华和几个东南亚面孔的男人在金三角某地合影，背景是成片的咖啡种植园。照片边缘的日期显示是2009年。
"毒品？"我皱眉。
"咖啡。"康成纠正道，"特殊品种，经过提炼可以制成新型毒品。林月华的父亲是农学家，八十年代就在云南研究这个。"
韩雪脸色煞白："所以姐姐发现的..."
"远不止洗钱。"康成压低声音，"是整个毒品帝国的冰山一角。"
我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说林月华选中我当模板？她之前就认识我？"
康成露出古怪的表情："你不知道？林月华是你大学学姐，她看过你在咖啡师大赛上的表现，认为你..."他顿了顿，"足够单纯好控制。"
我如坠冰窟。那些"偶遇"，那些"巧合"，全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李明哲知道这些吗？"韩雪问。
"知道一部分。"康成看了眼手表，"他本打算今天告诉你们全部真相，但..."
"但什么？"
"林月华约了他五点见面，在明月茶楼。"康成眼神闪烁，"我劝他别去，但他坚持要录音取证。"
韩雪猛地站起来："那是陷阱！老黑说过茶楼是她的地盘！"
康成苦笑："己经晚了。十分钟前茶楼发生'煤气爆炸'，消防车都去了。"
我立刻拨通李明哲电话，无人接听。
"我们得去现场。"韩雪抓起背包。
康成拦住我们："等等，还有件事。"他递给我一把钥匙，"我咖啡馆储藏室的保险箱，密码是韩梅的忌日。里面有你们需要的一切。"
"你为什么帮我们？"我盯着他的眼睛。
"因为韩梅..."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离开咖啡馆时，韩雪突然拉住我："等等，看那边。"
街对面停着辆熟悉的黑色SUV，戴鸭舌帽的男人正通过车窗监视咖啡馆。见我们出来，他立刻拿起对讲机说了什么。
"是纪委的人，"我认出了车牌，"但感觉不对..."
我们假装没发现，拐进一条小巷后立刻狂奔。穿过几条岔路后，终于甩掉了尾巴。
明月茶楼外围着警戒线，消防员正在处理冒烟的二楼窗户。围观人群中，我注意到几个便衣警察在拍照取证。
"看那边。"韩雪指向茶楼侧门。
一个担架被抬出来，上面盖着白布，但露出一只熟悉的手——手腕上戴着李明哲那款劳力士。
"他死了？"我不敢相信。
韩雪摇头："不确定，但..."她突然拽着我后退，"警察在排查围观者！"
我们退到街对面的一家服装店，透过橱窗观察。一个警官正在查看茶楼监控，突然，他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快速拨通了电话。
"情况不妙，"韩雪低声说，"他们在监控里看到什么了。"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茶有毒，李被灭口，下一个是你。证据在咖啡罐里——老黑」
"老黑还活着？"我惊讶道。
韩雪皱眉："或者有人用他手机发的。"
又一条短信进来：「别回宾馆，警方己发通缉令，指控你谋杀李明哲」
紧接着发来一张照片——公安局内网的电子通缉令，我的照片赫然在上，罪名是"涉嫌谋杀省纪委干部李明哲"。
"栽赃！"我握紧拳头，"林月华干的！"
韩雪快速思考："我们得分头行动。你去康成的咖啡馆找证据，我去茶楼打听情况。"
"太危险了！"
"我有记者证，可以假装采访。"她坚持道，"一小时后在黑龙潭公园后门汇合。"
我勉强同意，临走前把辣椒喷雾塞给她："小心。"
重返西方街时，天色己暗。蓝山咖啡馆打烊了，我绕到后巷，用康成给的钥匙打开员工通道。
储藏室堆满咖啡豆麻袋，角落有个老式保险箱。输入韩梅的忌日"0415"，箱门应声而开。
里面只有一个铁罐，装着深烘焙的咖啡豆。倒出豆子，罐底粘着个微型U盘。我正准备查看，突然听到前门有撬锁的声音。
我关掉手机照明，屏息躲在门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光扫过货架。
"出来吧，舒畅。"一个女声响起，"我知道你在这。"
我握紧咖啡罐，准备拼命。突然，后窗被砸碎，韩雪的声音传来："舒畅！快跑！前门是警察！"
我冲向窗口，韩雪拉我爬出去。我们刚跑出几米，身后就传来警察的喊声和犬吠。
"茶楼什么情况？"我边跑边问。
"李明哲没死！"韩雪气喘吁吁，"那是假现场，他被秘密送医了。我偷听到护士说有人下毒，是马钱子碱！"
"和宾馆想毒你的一样！"
我们钻进一家网吧的卫生间，锁上门。插入U盘，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画面中，林月华坐在茶楼包厢里，对面是个模糊的人影。"处理干净了吗？"她问。
"放心，"那人声音经过处理，但语调很特别，"老规矩，咖啡会解决一切。"
林月华推过去一个茶叶盒："这是最后一批，三百万。等舒畅那个替罪羊被判死刑，就彻底安全了。"
视频结束，最后闪过一串数字——"1702"。
"是宾馆房号！"我惊呼，"证据还在那里！"
韩雪查看手机："网上己经有你'畏罪潜逃'的新闻了。"
屏幕上方突然弹出老黑的短信：「林派杀手去医院了，李活不过今晚」
我们对视一眼，同时做出决定。
"必须救李明哲，"韩雪坚定地说，"他是唯一能证明你清白的人。"
我握紧她的手："那就去医院。但在那之前..."我从口袋里掏出两包咖啡粉，"得准备些特殊武器。"
夜色如墨，医院的轮廓在雨中模糊不清。我们伪装成医护人员混进急诊楼，根据老黑提供的房号找到重症监护区。
走廊尽头有两个便衣把守，我们绕到护士站，韩雪假装晕倒引开注意力，我趁机溜进监护区。
透过玻璃，我看到李明哲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摘掉呼吸面罩的他，那张脸与我有九分相似。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往输液管里注射不明液体。
"住手！"我冲进去。
"医生"转身，口罩上方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他拔出一把手术刀向我刺来，我侧身闪避，抓起托盘砸向他头部。
搏斗中，他的口罩脱落——是茶楼那个服务员！
韩雪及时赶到，用辣椒喷雾逼退他。杀手撞开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雨夜中。
我查看输液袋，里面的液体己经变成诡异的淡蓝色。
"快叫医生！"
医护人员冲进来抢救。趁着混乱，韩雪从李明哲枕头下摸出部手机。
"他留给你的。"她递给我。
手机锁屏是一张咖啡杯照片，杯底沉淀着深色残渣。我鬼使神差地输入"0415"，解锁了。
备忘录里只有一条录音，标记为"最后的证词"。点开播放，李明哲虚弱的声音响起：
"我是李明哲，这是我于2023年4月15日留下的证词。我妻子林月华涉及跨国贩毒和洗钱，利用咖啡贸易掩护毒品运输。韩梅发现后被她灭口，舒畅被选为替罪羊...证据在..."
录音突然被一阵杂音打断，接着是李明哲的惊呼："你怎么...不！"然后是挣扎声和模糊的"咖啡...罐..."，最后归于寂静。
韩雪脸色惨白："是姐姐的忌日...他是在那天录的这段证词？"
主治医生走过来："你们是家属？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
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接着是尖叫和奔跑声。医生脸色大变："着火了！所有人立即疏散！"
浓烟迅速弥漫走廊。我们被迫撤离，刚跑到安全通道，韩雪突然拽住我："不对，火是从重症监护区开始的！"
从医院窗户望去，我们刚才所在的楼层己经陷入火海。而停车场里，一辆黑色SUV正缓缓驶离。
手机震动，又是一条老黑的短信：「林知道你们在医院，快逃，下一个目标是你母亲」
我血液瞬间凝固。母亲在老家独居，如果林月华派人去...
韩雪己经拨通电话："喂，派出所吗？我要举报一起蓄意谋杀..."
她流利地报出我老家的地址，请求警方保护。挂断后，她看到我的表情，轻声说："只能这样争取时间了。"
雨越下越大，我们浑身湿透地站在医院广场上，西周是闪烁的警灯和逃散的人群。这场以咖啡开始的噩梦，正向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现在去哪？"韩雪问。
我看向雨中模糊的城市轮廓："去找最后的证据。既然李明哲说'咖啡罐'，那答案一定在..."
"康成的咖啡馆！"韩雪恍然大悟。
我们再次奔向西方街，却不知道等待我们的将是更加残酷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