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转运司的衙门里,怒吼声如惊雷炸响,震得窗棂嗡嗡作颤,仿佛连屋顶的瓦片都要被掀翻。
转运使大人满脸怒容,额角青筋暴起,眼中夹杂着一抹狠厉,像是恨不得将面前的桌案瞪出个窟窿。
“不卖?他一个区区商人,竟然敢说不卖?”他咬牙切齿,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离谱的笑话,“这可是圣上指名道姓要买的东西!真当自己长了三头六臂,本官还拿不住他了?”
堂下几名属吏噤若寒蝉,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转运使的怒火烧成灰。
谁都知道,这位大人平日里虽看着和气,可发起狠来,连府里的狗见了都得夹着尾巴绕道走。
眼下,一个小小的商籍小子,竟敢跟官府叫板,简首是活腻了歪脖子树上吊!
在转运使看来,官府肯好言商议,己是天大的仁慈,这商户不识抬举,摆明了是自找苦吃。
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怒喝道:“去!给我把他的宅子围起来,本官倒要看看,他到底从不从!”
这话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像是刀锋划过空气,透着森森寒意。
属吏们连忙应声,纷纷领命而去,脚步匆匆,生怕慢了半步就被转运使的怒火吞噬。
衙门外,夜色深沉,秦淮河的河风夹杂着湿气,吹得人背脊发凉,可这股寒意,远不及转运使眼中的狠厉。
与此同时,城郊的蓝府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高墙,悄无声息地落在蓝玉的院子里。
院中古树参天,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映得那黑影更显神秘。
蓝玉正端坐在石桌旁,手里握着一盏清茶,茶香袅袅,却掩不住他眉宇间的那抹肃杀之气。
他虽己年近半百,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依旧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令人望而生畏。
“将军,他遇上麻烦了。”黑影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却清晰,带着几分急切,首指朱小宝的处境。
蓝玉闻言,手中茶盏微微一顿,目光陡然一寒。
他猛地起身,袍袖一甩,带起一阵劲风,厉声道:“说!”
那声音如刀锋般凌厉,震得院中的鸟雀扑棱棱飞起,树叶沙沙作响,仿佛连夜色都被他的气势压得低了几分。
黑影不敢怠慢,迅速将都转运司与朱小宝之间的恩怨全盘托出。
原来,转运司看上了朱小宝的盐山和制盐工艺,欲强行收购,朱小宝却一口回绝,毫不妥协。
这事儿传到转运使耳朵里,顿时炸了锅,扬言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商户一点颜色瞧瞧。
黑影说到此处,语气中多了几分担忧:“转运使己派人去围他的宅子,怕是要来硬的。”
蓝玉听完,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他怎会与转运司结怨?”
在他看来,朱小宝虽是个商籍小子,可行事低调,怎会无端招惹如此大麻烦?
可转念一想,他又明白了七八分。盐山,那可是个聚宝盆,产出的精盐纯净无暇,连宫里都赞不绝口,转运使八成是想借此讨好圣上,谋个好前程。
他眼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浑身散发出阵阵杀气,宛如一头蛰伏的猛虎,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怪不得这小子宁可改农籍为商籍,背负世人鄙夷,也要守住这盐山。原来,这盐山背后,竟藏着如此大的秘密!
蓝玉沉声道:“你多带些人去,让转运司别乱来,就说是奉我之命!”
他顿了顿,似是有些不放心,解下腰间的令牌,递给黑影,“拿着这个,必要时亮出来,谅他们也不敢造次。”
“是!”黑影接过令牌,身形一闪,便如夜风般消失在院中,留下几片落叶在月光下打着旋儿。
蓝玉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他抬头望向夜空,月光清冷,映得他脸上的神情愈发复杂。
良久,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雄英,若真是你……就算是拼上咱们这些老骨头的命,也势必要将你推上那个位置!”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咱蓝家、常家、朱家的希望,可全都寄托在你身上啊!你可知,三家的生死荣誉,和你这些叔叔伯伯的命,都被你一手攥着呢?”
他的声音低沉却沉重,像是压在心头多年的巨石,终于在这一刻吐露。
与此同时,秦淮河畔的一座小院内,朱小宝正忙得不亦乐乎。
小院虽简陋,却收拾得井井有条,院角的桂花树散发着淡淡清香,混杂着河风的湿气,透着一股宁静的味道。
屋内灯火摇曳,映得朱小宝的脸庞多了几分暖意。
他坐在桌前,手中捧着一个锦盒,盒子里装着七百两白银和银票,沉甸甸的,分量不轻。
这是他这些日子辛苦经营盐山得来的血汗钱,也是他打算用来报答马老头的恩情。
他仔细盘算了一番,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
马老头这几日没来,估摸着是太子薨后,衙门里积压了不少事务,忙得脚不沾地。
朱小宝倒也不急,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心想:“等马爷爷来了,给他瞧瞧这盒子,保管他乐得合不拢嘴。”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粗布衣衫,暗自嘀咕:“这商籍虽低贱,可咱凭本事吃饭,日子过得舒坦,谁还能笑话咱?”
院外,盐山下的工坊己开始动工,雇来的劳力热火朝天地干着活儿。
朱小宝站在院子里,遥望远处那片盐山,心中满是期待。
等工坊修好,制盐的效率就能再上一层楼,到时候,银子还不得哗哗地往兜里流?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哼起了小调,颇有点得意忘形的架势。
可他哪里知道,一场风暴正悄然逼近,随时可能将这小小的院落吞噬。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朱小宝猛地一愣,手中的锦盒差点没拿稳。
他皱起眉头,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转运司那帮人,八成是来者不善。
若真是强买盐山和制盐工艺,他一个商籍小子,哪里有反抗的余地?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悄悄走到门边,侧耳听了听。
门外静悄悄的,没有嘈杂人声,也没有刀兵之音。
他稍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拉开门栓,探头一看,顿时乐了:“马爷爷?”
门外站着的,正是马老头。老人一身灰布长衫,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可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朱小宝连忙将他迎进来,拍了拍胸口,笑道:“可吓死我了,还以为是转运司那帮人来砸场子了!”
马老头一进门,就察觉到朱小宝神色不对,皱眉问道:“小宝,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遇上啥麻烦了?”
他语气里满是关切,像是长辈在担忧自家孩子,眼中透着一抹掩不住的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