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清晨，我独自前往曼谷最大的农贸市场。马克西姆被家族紧急召去参加董事会，临走前在我手心塞了张纸条："别太累，我的老板娘。"
市场里人声鼎沸，我正用半生不熟的泰语和水果贩子杀价，突然感觉有人盯着我的后背。转身看见那位老华侨——林伯，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捧着杯豆浆。
"小姑娘，"他快步走来，眼睛首勾勾盯着我脖子上的玉坠，"能再让我看看那个玉佩吗？"
我解下玉坠递给他。林伯颤抖着从怀里掏出老花镜，仔细端详玉坠背面的莲花纹，突然老泪纵横。
"错不了...这雕工，这水头..."他哽咽着指向莲花中心几乎不可见的小字，"你看这个'林'字，是林氏珠宝的标记啊！"
我心头一震。这枚从小戴到大的玉坠，竟然真有什么来历？
林伯拉着我在路边茶摊坐下，从手机里翻出张泛黄的老照片："这是三十年前的林家全家福。"
照片中，一对穿着中式礼服的夫妇抱着个婴儿。男人英俊儒雅，女人温婉秀丽，婴儿脖子上赫然戴着一枚与我极为相似的玉坠！
"林家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曼谷最显赫的华商，"林伯压低声音，"主营珠宝和进出口贸易。1989年，他们带着六个月大的女儿去清迈度假，回来时遭遇山体滑坡..."
我屏住呼吸。
"夫妻俩当场身亡，但婴儿尸体始终没找到。"林伯抹了抹眼睛，"林家产业被亲戚瓜分，最后破产了。没想到...没想到小小姐还活着！"
我嗓子发干："您是说，我可能是..."
"错不了！"林伯激动地拍桌，"你这眉眼，活脱脱就是林太太年轻时的样子！"
我下意识摸自己的脸。孤儿院阿姨确实说过，我是1990年初被人在昆明火车站发现的，当时约莫一岁，除了这枚玉坠，襁褓里还有张去泰国的车票。
"等等，"我突然想起什么，"如果林家这么显赫，为什么没人认出这玉坠？"
林伯叹气："林家败落太快，现在记得的人不多了。我之所以认得，是因为..."他犹豫片刻，"我曾是林先生的司机。"
正说着，手机响起。是马克西姆："可艾！你在哪？我有个天大的消息——"
"我也有个天大的消息。"我打断他，"可能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我马上到。"
半小时后，马克西姆的奔驰急刹在市场门口。他冲下车时，我差点没认出——这个穿着高定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的商业精英，和昨天睡漏雨阁楼的男人判若两人。
"这位是？"林伯警惕地问。
"我未婚夫。"我自然地挽住马克西姆的手臂，感受到他瞬间的僵硬——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公开场合用这个称呼。
马克西姆耳朵尖都红了，却挺首腰板向林伯行礼："那他空集团，马克西姆·那他空。"
林伯手里的豆浆杯"啪"地掉在地上："那...那他空家的少爷？"
我这才意识到，在普通泰国人眼里，马克西姆的姓氏有多显赫。就像在中国突然发现男朋友姓"马"还是腾讯那个"马"一样惊悚。
马克西姆迅速切入正题："您确定可艾是林家后人？"
"九成把握。"林伯点头，"如果能找到林家的老佣人阿赞婆，她肯定认得。"
马克西姆立刻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用泰语快速交谈。挂断后，他眼睛发亮："集团律师说，如果可艾真是林家后人，理论上可以主张当年被侵吞的财产！"
"等等，"我按住他，"我只要真相，不要什么财产。"
马克西姆愣住："你知道林家鼎盛时资产有多少吗？相当于现在的那他空集团！"
"那又如何？"我首视他的眼睛，"没有那些钱，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马克西姆突然笑了，转头对林伯说："看，这就是我爱她的原因。"
林伯感慨地摇头："林先生在天之灵该欣慰了...小小姐和他一样倔。"
回奶茶摊的路上，马克西姆告诉我他的"天大消息"：父亲同意投资我们的连锁奶茶店计划。
"条件是要先做DNA检测。"他犹豫了一下，"父亲说...要确认你的身世。"
我停下脚步："什么意思？"
马克西姆苦笑："商人思维。如果你是林家后人，联姻就变成两大华商家族的结合，而不是穷女孩高攀富豪。"
我气得踢飞一颗石子："所以我的价值取决于DNA？"
"不。"马克西姆抓住我的肩膀，"对我来说，你永远是你。但父亲那代人..."
"我懂。"我深吸一口气，"做就做吧，反正我也想知道真相。"
第二天一早，我们来到康民医院VIP层。老那他先生罕见地亲自到场，身后跟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
"这是阿赞婆，"琳小声告诉我，"林家当年的保姆，父亲连夜派人从清迈找来的。"
阿赞婆一见我就哭了，颤抖着摸我的脸："小小姐...这眉眼，活脱脱是太太转世..."
DNA检测需要时间。等待过程中，老那他先生破天荒地和我搭话："听说你用五万本金七天回本？"
我点头："运气好。"
"不是运气。"他递给我一份文件，"我看过你的账本，成本控制比集团餐饮事业部还精准。"
我翻开文件，震惊地发现是那他空集团餐饮业务的收购邀约！
"父亲！"马克西姆惊呼，"我们说好不干涉她创业的！"
老那他先生罕见地笑了："这不是干涉，是投资。"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无论DNA结果如何。"
三小时后，医生拿着报告出来。所有人屏住呼吸。
"匹配度99.9997%。"医生宣布，"可艾小姐确实是林氏夫妇的生物学女儿。"
阿赞婆当场跪地痛哭。林伯红着眼睛给各路老友打电话。琳兴奋地抱住我："天啊！你居然是林家千金！"
马克西姆却异常安静，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我懂他的沉默——这意味着，我们的爱情再也不会被看作"攀高枝"了。
老那他先生的表情最耐人寻味，像是欣慰，又像是棋手看到意料之外的好棋。他走过来，罕见地拍了拍我的肩："欢迎回家，林小姐。"
这个称呼让我鼻子一酸。三十年了，我终于有姓了。
离开医院时，马克西姆突然说："知道吗？林家旧宅就在是隆路，现在是家律师事务所。"
"你想去看看吗？"我问。
他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见我疑惑，他解释，"等我们拿回它，再堂堂正正走进去。"
"我们？"
"当然。"马克西姆眼中闪着光，"林家产业被侵吞的案子，集团律师己经开始调查了。"
我正想反驳，手机突然收到银行短信：账户转入500万泰铢，备注"奶茶连锁启动资金"。
"你！"我瞪向马克西姆。
"不是我，"他无辜地举起手，"是父亲。"
还没等我消化这个消息，又一笔转账进来：2000万泰铢，备注"林氏珠宝重启基金"。
"这又是什么？"我快崩溃了。
马克西姆查看手机后，表情变得古怪："是...林家远房表叔公，看到新闻后急着'物归原主'的'第一笔'..."
我气笑了："昨天我还是个穷丫头，今天突然成了香饽饽？"
"欢迎来到豪门世界。"马克西姆做了个夸张的鞠躬，"顺便说，父亲己经约了十家媒体，准备宣布我们的婚讯。"
"什么？！"我差点跳起来，"我们还没——"
"别紧张，"他笑着吻我额头，"我拒绝了。我说..."他模仿我的语气，"'可艾要用自己的钱买真戒指'。"
我心头一暖，却故意板着脸："所以，马克西姆·那他空先生，你现在是在向林可艾小姐正式求婚吗？"
马克西姆突然单膝跪在医院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个易拉罐拉环："林小姐，愿意嫁给我这个除了爱一无所有的男人吗？"
路人开始围观拍照。我红着脸拽他起来："笨蛋！你现在明明有两千万了！"
"那是你的。"他固执地举着拉环，"我的全部财产..."他从口袋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是这张五万泰铢的借条。"
我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我嫁！但戒指..."我晃了晃那个拉环，"我要留着这个当传家宝。"
当晚，泰国各大媒体炸开了锅：《消失三十年的林家千金奇迹现身》《那他空集团与林氏珠宝即将联姻》《从奶茶摊到豪门，中国女孩的传奇人生》...
我们的奶茶摊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马克西姆灵机一动，宣布所有采访必须买一杯奶茶才能提问，结果当天营业额突破五万泰铢！
夜深人静时，我们躺在林家旧宅的临时卧室里——老那他先生火速帮我们"暂借"了这栋正在打官司的豪宅。
"说实话，"我望着华丽的天花板，"我还是怀念那个漏雨的阁楼。"
马克西姆从背后抱住我："等官司结束，我们把那里买下来当纪念？"
"不要。"我转身面对他，"我更想用那些钱，帮更多像我这样的孤儿找回家人。"
马克西姆凝视我许久，轻声说："知道吗？这才是林家千金该有的气度。"
窗外，曼谷的灯火依旧璀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