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一种接近被误解的委屈感。

　　【那么是对你曾经坚守的信念产生了怀疑吗？——这是常有的事情。】

　　【哦？灵幻先生经常见证其他人信念动摇的场景吗？】夏油杰稍微平静下来。

　　【只要接触的人多了，看似和自己完全打不沾边的职业也能够从其他角度找补理解的路线。打个比方……我从正规公司辞职后，本来心想着在那个像马口铁工厂一样的地方工作的经历完全没有任何用处，结果在从事其他工作的时候，我却意外的经常会想到在公司上班时的点滴小事。】

　　灵幻把两条胳膊放在桌子上，双手交叠在一起。【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说我阅历丰富，只是想说明我的确见过不少因为生活中的琐事而放弃过往坚持的道路的例子。】

　　【那么能不能请阅历丰富的灵幻先生解释一下：为什么咒术师要以咒术师的身份自居，就必须得接受那套为了普通人的说法？！】

　　【首先，我想我也说过了，咒术师是可以追求其他的生活方式的。】灵幻抬起一只手说道。

　　【其次，咒术师的职业体系、以咒术技能为价值进行工作交换社会其他生活资源的这套体系相当成熟。夏油君，你能想象以咒术为生产资料，构建并发展其他生产关系的蓝图吗？】

　　【……】

　　【人类生来需要衣食住行，咒术师同样如此。在当前的社会结构中，咒术师因为掌握着稀有技能和资源，再加上人数稀少，在当前社会模式下，我认为它是一种非常值得骄傲的工作。】

　　【它的待遇高、享有很多特殊的权限和相当超然的社会地位，同时保护民众这件事本身也能极大的激发从业者的职业满足感和道德荣誉感，我不太明白~夏油君是对当前咒术师的什么地方感觉到不满意。】

　　灵幻悄悄的偷换了概念，不过夏油杰并未发觉。

　　【我就是对保护普通人这件事不满意！！那些……！】

　　【这个……很让人费解呢。当前的情况以我的浅见是这样的——】灵幻伸出一根手指。【对于咒术师保护普通人不满意的话，现行的解决途径是可以从咒术师的岗位上退役，又或者可以依靠在大家族身边接受供奉……夏油君不会考虑后者，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灵幻抬起另一只手弹出食指。【另一边，如果既不想从咒术师的行业退役，又想要以咒术师身份发挥价值，在此之上，还要求不和普通民众产生接触，那么，就只能由选择这一条路的人来思考：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同时完成这些条件了。】

　　【怎么样？夏油君，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灵幻把两根手指勾在一起，带着笑容看向夏油杰问道。

　　然后他的后背就渗出一排冷汗。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灵幻先生怎么想？】

　　【想要达到以上目标，那就非得咒术师以咒术开创出新的生产模式。就好像养殖业、农场、加工业的情况，不仅仅是负责生产的人，还有负责销售的人、购买商品使之流通的人等等。只有串联起行业的上下端，能让新产业完全由咒术师参与并自给自足，夏油君构想的画面才有可能实现吧？】

　　【……是这样，吗？】

　　【正如你犹豫的原因，这种做法实在是缺乏效率。咒术界目前本来就有准备了咒术师退役的退路，也准备了制作咒具、维持仪式和结界、为名门服务等其他战斗之外的途径，在此之上还要追求脱离普通人的生产模式，不过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咒术师的数量并不足以让咒术师脱离普通人还过得比现在更好——如果把咒术师不必保护普通人作为宣传口号说给其他人听，在那个其他人相信了的情况下，他往好的一面发展就变成了退役咒术师和不参与前线战斗的咒术师，往坏的一面发展就成了诅咒师。兜兜转转，一番折腾的结果还是回到了原点。】

　　【那么——就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吗？！不需要普通人！？那种只会在咒灵面前毫无防抗能力被杀起的劣等种！只会浪费阳光和空气的猴子？！！为什么更加有能力的咒术师要为了保护他们而拼上性命呢！！？】

　　【……】

　　终于说出来了啊~

　　灵幻漠然的收回手。他把自己装作胸有成竹的反派模样，他觉得自己这幅样子说出来的话更能让现在的夏油杰听进去。

　　【在我看来，咒术师只是社会分工的一种。】

　　【哈！？】

　　【世界上存在咒灵这种毫无道理的东西，在毫无道理的威胁下保护人类社会正常运作的咒术师和数量更多的普通人，就好像蚁群中的工蚁和兵蚁，或许兵蚁更加擅长战斗，但工蚁的力气更大，这是社会分工的不同，本质上并没有优劣之处。】

　　【你是想说，那帮看不到恶灵的猴子和咒术师一样，都是人类的一份子嘛？！】夏油杰用力一挥手大声反驳。【真是玩笑~！】

　　【咒术师中会诞生资质差到和普通人没有两样的孩子，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有可能拥有咒术师平均水准以上的咒术天赋，单纯看一边，最终得出来的结果怎么说都是——】

　　【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夏油杰猛地站起来，他身后的椅子因为他的动作摔在地上，夏油杰却狰狞着一张脸完全没有注意到。

　　【灵幻先生，你很聪明，你应该看出来了，对吧？！】

　　【不，你再说什么？我……】

　　【不用解释！我来向你说明！对！我成为了你口中的“诅咒师”，可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夏油杰大声说道，他靠近过来的动作让灵幻感觉到了危机，但越是这种时候，他绝不能后退！

　　一旦后退，胆怯就会成为夏油杰轻蔑他的理由或者说借口。

　　而人一旦有了借口，尤其是让已经明显思想陷入极端的夏油杰有了轻视“普通人”的借口，那他的耳朵估计就不会再听进去他嘴中猴子的一句话！

　　【夏油君，你应该不是这样的男人——你还关心着灰原的事情，你的心中还有爱。可你的爱好像排除了普通人这个分类……你的价值观和过去没有不同，但它却被扭曲了。】

　　夏油杰已经接近到非常近的距离。这个距离下，夏油杰一伸手就能复现影视剧中经常出现的名场面抓住他的衣领子——或许还能把他单手提起来？

　　但他到底没有这么做。

　　他在暴怒，他在犹豫！

　　如果他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对普通人的恶意坚定不移，那么他就不应该发怒，这个时候也不应该犹豫。

　　〖也就是说，还有救吗……〗

　　灵幻笔直的注视着夏油杰布满阴霾的双眼。

　　【夏油君，应该还有吧？让你和过去的自己彻底诀别的那个契机？是它让本来善良的你做出在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