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架，书本与书本之间传来窸窣的摩擦声，坚硬的锐物时不时划过原木地板。

　　溟痕从破碎的窗户入侵，像一支巨大的淡蓝色荧光颜料，从建筑墙壁向内喷洒，用它的颜色强制覆盖建筑原本的颜色。

　　到处都是海嗣的声音，它们甲壳摩擦墙壁和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湛蓝世界里清晰到不能忽视。

　　收银台和提供给顾客的阅读区已经沦陷，被黏腻的溟痕覆盖缠绕，几只恐鱼趴在桌上，用形状怪异的眼睛瞪视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长空抬头看向天花板，那画面让她永生难忘。成百上千双眼睛同时睁开，由异常生物的眼神汇合成的骤雨，劈头盖脸向她袭来。

　　（最近的垃圾作息搞得我精神萎靡，我一定要恢复早上九点睡，下午五点钟起的健康//生活。）



第一卷 海嗣灭世的世界线 : 86.捕食屠谕者的人类

　　书店屋顶的画面，让长空想起“千手千眼”的概念。真正的千手千眼神像，给人以神圣，庄严肃穆，不可亵渎的圣洁感，某些古老的炎国宗教典籍里，偶尔能瞥见神像的插图。

　　屋顶上虽然也是真正的千手千眼，却全然没有庄严神圣之感。它们冰冷黏腻，无情睥睨这片被蹂躏得面目全非的大地。

　　一旦有人靠近，就吐出灰蓝色的，带海腥味的信子，发出“嘶嘶”声，用四肢的鳞甲刮擦墙壁，扭曲怪异的身躯，仿佛多看一眼都会陷入魔怔。

　　长空飞快收回视线，尽量不去想屋顶上还有一大堆倒扣的海嗣，不去想它们湿黏的视线。

　　寒意从脚底蓦地升起，窜上脊椎，像阴沟里爬出的小虫，从裤腿一路爬到背后。

　　“啧……”

　　拢紧外套，彻骨的寒意还是挥之不去。

　　陈拔出龙门近卫局配发的制式剑，砍碎一些倒塌拦路的书架。几只恐鱼争先恐后从脚边跑过，陈跳开躲避。

　　“你说的女老师还在这里？”

　　“在，她的气息跟其他海嗣有点不一样。上一次见到她是半个月前，她的学生接连精神崩溃，在极度饥饿中食用了海嗣肉，一点点变成海嗣，从书店墙壁的缺口跳进海里，不知所踪。

　　她整日把自己埋在书堆里，既不伤害别人，同化别人，也不愿离开，估计是不愿意面对熟悉的世界被毁的现实。”

　　“我们还能跟她正常沟通吗？”

　　“大概。”

　　陈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普通人的意志力很薄弱，她的部下从被细胞感染到完全变成海嗣，失去最后一丝人的理智，最快的也不过一个星期。

　　半个月足够发生很多事，有可能感染海嗣细胞的女老师早就疯了。

　　她们走得很慢，屏住呼吸，精神高度紧绷。脚步声在空旷的书店内回响，最后一排书架旁边，是一处向外凸出，视野开阔的观景平台。

　　哥伦比亚移动城市特里蒙出品的高档观景望远镜早已不知所踪，空余一副暗金色的金属支架。

　　一抹幽蓝色的身影靠着门板，膝盖上放着一本很厚的书。水蓝色的长发垂落，遮住脸颊。

　　由书本垒砌的矮墙，组成一个狭小的空间。陈要找到女老师，就蜷缩在这片小小的天地之间，逃避大静谧的余音。

　　“老师，我有件事找你。”

　　陈不知道她姓什么，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能以职业来称呼。

　　“……”

　　高度海嗣化的萨科塔并未回答，头顶上的光环颜色黯淡，不再像正常的天使那样，像刺眼的大功率日光灯。

　　它染上深海的色彩，颜色趋近透明的湛蓝，彩色的光环绕其中，堕天使的黑色犄角突兀地耸立在头顶。

　　一位海嗣化的堕天使，想必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你好。”

　　长空也向她打招呼。

　　这只半海嗣暂无攻击意图，在“进化”过程中，她保留了大量人类的特征，看起来像海洋的精灵，而非张牙舞爪的丑陋海嗣。

　　因为进化方向不同，海嗣们的形态千奇百怪，有漂亮的个体并不奇怪。比如被屠谕者捕食的小镇翻译家阿玛雅，她是一位气质与学识并存的女性，之后，屠谕者进化出了类似女性的优美形态。

　　“啊……抱歉，看书太入迷，一时没注意到有客人来拜访。”

　　老师合起摆在膝盖上的砖块书，金色的眼瞳在刘海下熠熠生辉，犹如这世界上最迷人的事物——至纯源石。

　　光是看一眼就使人痴迷，陷入疯狂。

　　不是失智的疯狂，单纯是欣赏层面的疯狂。长空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有如此美丽的海嗣。

　　她像没有鱼尾的人鱼，迷失在人类世界的海精灵，任何词语都不足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半透明的蓝色皮肤，心脏的胸膛下若隐若现，颜色较深，能够与肤色区分开来，颜色介于蓝色和紫色之间，充满活力，按照海嗣的规律鼓动。

　　奇妙的画面，让长空一时看呆，像被美杜莎之眼石化的雕像，甚至忘记对方的身份，鬼使神差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骚粉色的相机。

　　“小姐，我……可以给你拍一张吗？一张就好。”

　　拍立得的底片还剩最后几张，她想把其中一张留给这位素昧平生的女老师。

　　她知道，这样的画面今生很难再看到第二次。

　　“喂，你……”

　　陈欲呵斥，老师却答应了她的请求。

　　“可以是可以，这幅样子……也能称得上美丽吗？”

　　她最近反复思考关于美丽的定义。自从海嗣化程度加深，越来越能听懂“同类”们的呓语。

　　它们围拢在她身边，用嘶哑的声音夸赞她竟然比其他个体进化得快，速度是它们的几十倍。

　　这样的变化是从咬死一只会说话的海嗣开始。

　　“能，这是无疑的……”

　　长空屏住呼吸，脸上的表情开始沉醉，双眼再也容不下别的事物，只有眼前的人形海嗣。和这只海嗣对视时，跟当初遇到屠谕者的感觉很相似。

　　几乎一模一样。

　　不由自主地沉沦，头脑放空，意识模糊，身体产生缓慢沉入海底的虚浮感。就在她快要忘记来意的时候，陈突然挡在身前，阻隔了海嗣的目光。

　　双方的联系切断，那种轻飘飘的感觉立刻消失，意识恢复清醒。

　　“啊……我刚刚怎么了？”

　　“你别说话。”

　　陈冷淡地打断她，小心避开海嗣的视线，把口袋里装戒指的锦盒拿出，放在一沓书的顶部。

　　“这是你未婚妻交给我的物品，我代替她转交。她在大学道对面开店，我跟她有点熟，接受了这件委托，最近才想起来。”

　　“她现在怎么样……”

　　海嗣的声音颤抖，难掩悲伤。拜托人转交物品，大概率是再也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