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铜锌合金的门锁发出咔嚓的响声，樱桃木制成的木门被嘎吱一声推开，银白色的身影抖擞了一下落在身上的雪花，随后跺了跺脚，走进门。
“回来了？”
男人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浓郁的香料味道，有姜黄、芫荽以及肉桂的味道，嗯……似乎还有些黑胡椒的辣味和丝丝甜味，但其他的香味，她就分辨不出来了。
“欢迎回家。”
休系着一条有些可笑的向日葵围裙，手里还举着木勺，阳光透过他身后的窗户，为他淡金色的短发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这是他们隐居后休新染的发色，因为对于逆熵以及天命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休·姜这个人，早就死在了腓特烈空港战役。
现在，休的身份是塞西尔·沙尼亚特，是入赘到沙尼亚特家族的女婿，而休这个名字，则是只有塞西莉亚可以在私下里称呼的昵称。
为了更符合“塞西尔·沙尼亚特”这个身份，休才不得不把自己的头发染成淡金泛白的颜色，并且在出门时都要佩戴与塞西利亚瞳孔类似的翠蓝色美瞳。
“今天第二柏林的崩坏兽特别暴躁？”
他笑着指了指她发梢上的痕迹，上面还有些许快能的痕迹，眼角挤出几道细纹。
塞西莉亚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蹲下身，从背后环住他的小腿，隔着棉质睡裤，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横贯小腿的伤疤——腓特烈港战役的纪念品，也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比起这个，”她把脸埋在他肩胛骨之间，声音闷闷的，“我更想知道为什么这次某人做的咖喱味道不太一样？”
炉灶上那锅咖喱泛着的金红色光泽，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土豆块边缘微微透明，胡萝卜被切成她最喜欢的星形，显然是炖足了火候的精心之作。
休转身时，围裙带子不小心勾住了她领口的领花。他们不得不额头相抵着解开这个结，近得能数清对方睫毛上跳动的炉火光斑。
“因为某位女武神上周说想吃甜口的，”
他的鼻尖蹭过她的眉心，带着咖喱的香气。
“所以我做的甜椒咖喱，还往里面加了苹果泥和蜂蜜，以及一点点的肉桂。”
窗外的雪开始变大，冬天的林道静谧而又迷人的，因为是一座适合夏季的旅游城市，相应的，冬季自然就人烟稀少，特别是圣诞节期间，常住人口也就1~2万，街上几乎见不到人影。
这是两人一起度过的第三个冬天了。
自从休用上那个叫做塞西尔的假名之后，两人就再一次把林道的那座老房子买了下来，并且隐居在这里。
当然，除了塞西莉亚出任务的时候。
雪花粘粘在玻璃窗上，被室内的热气融化，蜿蜒成发光的溪流。
塞西莉亚坐在餐桌前，看着休为她盛饭的背影，他的动作依然带着军人的利落，但比在逆熵时柔和了许多。
这让她想起三年前在腓特烈港的那个夜晚，她亲手将枪口对准戴着防毒面具的他，却在最后认出了那双眼睛——那双在林道的月光下对她微笑的眼睛。
“尝尝看。”
休将盛好的咖喱饭推到她面前，金黄色的酱汁包裹着的米粒，上面点缀着几片新鲜芫荽叶。
“还有这个。”
休兴致勃勃的打开烤箱，里面是一个堪称巨大的铁盘，上面还压着一个类似于秤砣的东西，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鸡肉塔巴卡，格鲁吉亚特色菜哦，我之前跟着阿列克谢学的，就是教我罗宋汤的那个。”
休挠挠头，将铁盘放在餐桌上，最后拿开了上面压着的铁饼。
“你也知道，俄罗斯有一段时间是一个格鲁吉亚人在统治，所以那里的格鲁吉亚菜还是相当正宗的。”
纯正的饲养大肥鸡被切成西块，随后被重重的铁饼压在铁盘上，放在烤箱中烤，脂肪都被烤的融化流了出来，鸡皮也烤的滋滋冒油，是不是散发着的脆香。
“还是你懂我！”
看着酥脆的烤鸡，塞西莉亚眼睛都要冒光了，激动的就想用手去抓，但被休重重的拍了一下白皙的手背。
“先去洗手。”
“哦……”
……………………………………………
塞西莉亚用面包片刮净最后一点酱汁，她总是这么能吃，家里也从来不会出现剩到下顿的剩饭。
“我的蛋糕呢？”
她突然看向休，眼睛笑盈盈的，弯成了两道细细的月牙，声音柔和而又甜美。
“奶油早就打发好了，放在冰箱里，蛋糕胚在灶台上，水果也都切好了，只不过我想和你一起做，可以吗？”
“当然可以。”
……
最后一块牛奶草莓被按在蛋糕的正中央，塞西莉亚激动的拿起刀就将蛋糕一分为二——只不过休吃10%，塞西莉亚吃90%。
“慢点吃，如果你不够，我的这块也可以给你啦～”
休好似哄孩子一样轻轻抚摸塞西莉亚的秀发，她此时正埋头对抗着香甜的奶油蛋糕崩坏兽，并且这位天命最强女武神发誓要彻底消灭这只奶油蛋糕崩坏兽。
塞西莉亚抬起头，突然握住休的手腕，眼睛首勾勾的盯着他。
“怎……怎么了？”
休被塞西莉亚盯的有些发毛，轻轻的挠挠脸，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我们要个孩子吧。”
塞西莉亚一改往日的轻松与欢快，反而是用一种严肃的语气对休说道。
银制的蛋糕叉猛的掉进骨瓷盘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休的瞳孔微微扩大，蛋糕残留在嘴角的奶油让他看起来像个错愕的少年。
塞西莉亚用拇指替他擦掉那点洁白，指尖下的皮肤温暖鲜活——与记忆中腓特烈港的冰冷触感形成奇异的对比。
“你确定吗？”他的声音有些哑，“以我们现在的身份和年龄……”
窗外的风雪声忽然变得很远，仿佛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塞西莉亚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他的手引向自己小腹。
“今天医疗部做了全面检查，我的圣痕遗传适配率是92%，完全可以生育后代，并且今天是圣诞节啊，我可18了。”
她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巧的丝绒盒子。
“而且……我订制了这个——”
打开的盒子里，两枚银白色的戒指静静发光，指环内侧精细地刻着用拉丁文书写的字符——Cecilia Shaniat, uxonis Jiang；Hugo Jiang, maritus Ceciliae Shaniat.
“你知道的，我……我一首没有给你一个真正的名分，一是因为当时你刚刚对外宣称阵亡，二来当时我们的年龄——不过现在我可以给你了。”
塞西莉亚说话的语气相当轻柔，但又似拨弄竖琴的乐者轻轻震颤休的心弦。
风雪吹打窗户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起来，休低头时，一滴水珠落在戒面上——不知是窗外的雨，还是别的什么。
他想起空港那日自己举起白旗时，塞西莉亚的骑枪曾如何剧烈颤抖，而现在，她的指尖正轻轻描摹他掌心的茧，仿佛那里不是握枪的痕迹，而是某种值得珍藏的纹章。
“奶油蛋糕要化了。”
塞西莉亚突然说，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只是塞西莉亚的谎言，休深知，以现在的室内温度，奶油蛋糕足以定型三小时以上。
休笑起来，眼角的细纹更深了，他插起一小块夹杂着草莓与奥利奥碎的蛋糕送到塞西莉亚嘴边。
“明天开始，我会在食谱里多加叶酸。”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这个梦境。
蛋糕下肚，他们并肩站在洗碗池前，休的手上沾满泡沫，塞西莉亚负责冲洗。
这是他们之间不成文的规矩，就像休坚持每天为她准备上班的午饭便当，而她总会时不时为休带回各式各样好看的百合花插在餐桌的花瓶里。
夜深时，塞西莉亚靠在床头，看着休在梳妆台前取下隐形眼镜。
镜片摘下后，他的眼睛恢复了原本的深褐色——这是他在家时才敢卸下的伪装。
“塞西尔。”她想捉弄一下休，轻声唤他的假名，看着他转过头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休走回床边，手指穿过她银白的长发
“如果是女孩，就叫琪亚娜，就像柔和的月光一样。”
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如果是男孩……就叫林道，纪念我们相遇的地方。”
“那如果是双胞胎呢？”
“双胞胎就叫比安卡和琪亚娜。”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己经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进来，刺破了轻薄的白色纱质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塞西莉亚靠在休的肩头，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这一刻，她不再是天命最强的S级女武神，他也不是逆熵的三角洲指挥官——从三年前他就不是了。
他们只是林道城里一对普通的夫妻，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
……
后来每当有人问起沙尼亚特家那两个翠蓝色眼睛的女儿为何总带着甜椒咖喱味道的便当时，塞西莉亚就会望向庭院里教孩子削苹果的丈夫——阳光穿过他伪装的浅金色长发，丝丝折射进他带着翠蓝色美瞳的眸子，只有在家里时，他的名字才是休·姜。
当然，现在的休依旧喜欢写小说，只不过?假如给我三天爱情?的续集是写不了了，于是他就换了一个笔名——崩坏三重度依赖，写了一本名叫?崩坏:蝶恋花?的书。
而两个玩闹的女儿胸前的圣痕，则安静地诉说着这个家族最特别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