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算珠碰撞的余韵还在山间回荡，李坤指尖残留的契约黑血突然结晶，细小的冰棱顺着血管逆流而上。他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入了另一种频率——那是朱八两当票上的倒计时，秒针跳动声与建木根系钻入岩层的摩擦声完美同步。
悬棺底部的典当池突然沸腾，漂浮的头骨眼窝中的青铜钥匙开始共振。钥匙齿纹投射出的西王母唇印在虚空中凝成实体，每一道唇纹都裂开细缝，渗出荧蓝色的星砂。李坤后退半步，鞋跟陷入量子化的岩层，碎石在脚下化作流动的契约条文，字句缠绕着脚踝向上攀爬。
"别碰那些字！"司命残存的冰晶突然聚成薄雾，裹住他的小腿。雾气触及契约文字的瞬间，李坤眼前炸开记忆残片：三百个新生儿被按在青铜秤盘上，西王母的指甲划开他们的后颈，将建木芽孢种进脊椎。每个芽孢表面都刻着微缩的"三教通汇"印章。
机械饕餮的残骸突然发出蜂鸣，兽头滚落到典当池边，眼眶里伸出数据线刺入池水。池面泛起全息投影——九百具克隆体搭建的脊骨祭坛己接近完工，每根脊骨末端都连着条脐带般的青铜锁链，锁链另一端没入量子虚空。李坤突然捂住后颈，那里的疤痕正随着祭坛生长而灼烧，建木枝条从伤口钻出，末端开出的曼陀罗花里嵌着微型星秤。
"子时三刻..."朱八两的电子音从当票里渗出，票面指纹亮起血光。整座悬棺突然倾斜，棺内流淌的黑血在棺底汇成漩涡，七百二十把青铜钥匙在漩涡中重组，拼成把三尺长的契约剑。剑柄的饕餮纹张开巨口，吐出团裹着冰晶的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司命消散前的轮廓，她心口插着半截晷针，针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凝固的时辰。
李坤抓住契约剑的瞬间，建木枝条突然暴长。根系刺破量子化的岩层，扎入某个正在坍缩的时空夹缝。他看见童年的自己蹲在李家药圃里，掌心捧着朵流血的三七花，花蕊中坐着个指甲盖大小的西王母，正用发丝在花瓣上书写契约。
"快斩断连接！"司命的冰晶雾气突然凝成实体，她的手覆上李坤握剑的手。契约剑发出悲鸣，剑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典当记录，最新一条正在生成："癸卯年冬至子时三刻，典当物：李坤魂识；抵押物：朱八两轮回道..."
山体深处传来婴儿啼哭的轰鸣，声波震得契约文字纷纷脱落。李坤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复眼结构，每个晶状体都映出不同时空的场景：十八岁的自己站在燃烧的药庐前，手中星秤正在称量祖父焦黑的头骨；二十五岁的自己被困在冰棺里，正用指甲在棺盖刻写《连山易》残篇；此刻的自己则被无数条青铜锁链贯穿，锁链尽头连着七十二悬棺中的克隆体。
西王母的蛇蜕突然收紧，建木枝条在压迫下渗出蓝血。血液滴落在量子化的岩石上，化作游动的契约文字，自动拼凑出终极条款："凡血肉皆为当票，唯因果可作秤砣。"李坤的脊椎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第七节椎骨突然弹出，在空中变形成青铜星轨仪，仪器的指针正指向冰晶雾气中的司命。
司命残影忽然抬手扯下心口的晷针，针尖刺入星轨仪的核心。量子化的太白山瞬间静止，所有流动的契约文字定格在空中。李坤听见八百个时空的自己同时倒吸冷气——每个定格的字句里都蜷缩着个哭泣的婴灵，他们的后颈全都带着建木接种的疤痕。
机械饕餮的残肢突然飞起，兽牙咬住悬浮的契约剑。剑身迸发的火星点燃了空气，火焰中浮现出西王母的星宫图，每颗主星都是具旋转的悬棺。当第七十二悬棺转到中天位置时，李坤手中的星秤突然自主分解，零件在空中重组为青铜罗盘，盘面刻着行带血的小篆：
"破局之道，当以始为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