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血锁悬棺》
太白山的月光在青铜锁链上凝成霜色。
李坤的登山镐卡在冰瀑裂缝里,锋刃与千年玄冰摩擦出幽蓝火花。三日前那场暴雨冲垮了鹰愁涧,此刻他正悬在百丈冰崖之上,下方三百米处的寒潭泛着尸骸特有的青灰色——那是去年坠崖的采药人王二最后停留的水域。
"还剩最后一条..."他咬住手电筒,钨丝灯泡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中嘶嘶作响。钢钎插入悬棺缝隙的刹那,棺椁表面的饕餮纹突然泛起磷光。九条缠棺铁索应声崩断,冰晶裹着枯骨倾泻而下,在月光里折射出妖异的虹晕。
坠落感袭来的瞬间,李坤抓住了棺内滚出的青铜镜。
镜面倒映出他扭曲的身影——后背衣料撕裂处,梼杌图腾正睁开血瞳!凶兽独目迸射的红光穿透镜面,利爪虚影扼住他咽喉。腥风卷着冰碴灌入鼻腔,恍惚间他听见祖父临终的呢喃在颅骨内炸响:"坤儿,闭眼!"
本能般咬破舌尖,血珠溅上青铜镜钮的应龙雕纹。整片冰瀑突然倒卷上天,潭水化作万千银针悬浮空中。镜中龙影破空而出,金鳞刮起的罡风震碎冰棱,李坤重重摔在祭坛废墟上。左腿腓骨刺穿登山裤的声响格外清晰,他却死死盯着手中铜镜——倒流的冰瀑形成巨大水幕,映出三百年前李家药庐的熊熊烈火。
"不..."
火场中的焦尸突然转头,碳化的脸裂至耳根:"李家小儿..."獠牙滴落的黏液腐蚀青砖,李坤踉跄后退,后腰撞开的石碑露出地宫入口。岩缝渗出的黑血带着铁锈味,绘满《山海狩魔图》的壁画正在剥落:当康獠牙刺穿刑天肚腹,肥遗蛇尾绞断大禹的耒耜。
怀中罗盘突然发烫,磁针疯狂指向地宫深处。某种低频兽吼从地底传来,与他后背图腾产生共振,每声轰鸣都让梼杌的利爪在皮下深入一分。
"呃啊!"李坤扯开冲锋衣,肩胛骨间浮凸的凶兽纹路己蔓延到肋下。祖父留下的青铜药杵从背包滑落,杵头赭石撞击地面迸出火星,竟在青砖上灼出"震三艮五"的卦象。
潭水毫无预兆地沸腾成血红色。倒悬冰瀑中浮现七十二具竖棺,每具棺盖的饕餮纹都缺失右眼——那轮廓与他手中铜镜完全吻合。李坤拖着伤腿挪到最近的棺椁前,镜缘与兽纹缺口贴合时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
整座太白山响起骨骼错位的脆响。
地宫石门轰然开启的刹那,月光突然熄灭。黑暗中有冰凉鳞片擦过脚踝,李坤点燃的火折子照出满地蛇蜕——每片蛇鳞都刻着微缩甲骨文。他忍着腿伤拾起一片,祖父教过的古篆在火光中显形:"周穆王十二年,应龙斩相柳于此。"
药杵突然发出蜂鸣,赭石红光指向穹顶。李坤抬头望去,倒吸一口冷气:星图并非镶嵌的夜明珠,而是上百具风干的巫祝尸体!他们掌心托着的鲛人油灯组成二十八宿,心宿位置赫然是具新鲜尸体——那身冲锋衣正是他三天前失踪的向导老陈!
"乾坤定位,山泽通气。"他默诵祖父传授的《连山易》,将药杵插入震位地缝。地面突然塌陷,整个人坠入青铜俑群中。俑人眼眶里蠕动的太岁肉散发出腐果甜香,李坤屏息摸到中央祭坛,玉琮表面的云雷纹正在渗血。
镜中少女的幻象突然浮现:"以镜为钥,以血为媒。"
李坤将染血的指尖按向玉琮,整个地宫开始旋转。俑人西肢扭成诡异角度,太岁肉膨胀爆裂,飞溅的黏液里爬出无数人面蜉蝣。他挥舞药杵击碎扑来的虫群,杵身触到祭坛时突然浮现全息投影——三百年前的李家先祖正将青铜镜封入悬棺!
"原来爷爷让我找的药引..."李坤瞳孔骤缩,"竟是镇压凶兽的阵眼!"
地宫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七十二具竖棺同时渗出黑雾。镜面突然映出祖父临终场景:老人枯槁的手指在地面划出血卦,喉间挤出最后的告诫:"坤儿...莫让建木重连天地..."
整座山体剧烈震颤,李坤在崩塌的祭坛上握紧铜镜。透过裂缝,他看见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巨木虚影——那横贯天地的神木枝干上,悬挂着数以万计的青铜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