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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人力排子车

轧钢厂这边闹得厉害,郑文山却丝毫不知。

他己经两三天没去轧钢厂了,今天按照计划,要去乡下采购。

当然了主要是去山里弄些野物。

来到这个绝大多数动物还没有受到保护的年代,不吃真的可惜了。

清晨,他和小朵一起美美地吃了顿早饭。

“小朵,哥哥今天要去下乡采购,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你就乖乖在晓娥姐姐家玩,不要像上次那样了,好不好?”

郑文山蹲下揉着小朵的脑袋柔声道。

小朵虽然不想哥哥出去,但还是懂事地点点头,上次郑文山己经跟她解释通了,这次再说就不难。

“好吧~哥哥~那你可一定要早些回来~~小朵会想你的~”

“好,哥哥尽量早点回来,等回来了给小朵肉肉吃!好不好?”

“好!”小朵眼睛亮晶晶地。

临走之前,郑文山给公鸡撒了把米,让它一定要看好小朵,在小红下了军令状后,才放心地推着自行车出了院门。

郑文山前脚刚出胡同口,杨家蹲守的人立刻骚动起来。

等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天冻,终于到了收获的日子。

“兄弟们,快快快!跟上!”

这些人天天守在胡同口,等了这么多天,早就快要忍不住了,能不高兴才怪。

因为知道郑文山是采购员,几人准备相当充分,每人一辆自行车。

郑文山有着三倍体质,虽然平时很注意,没有暴露出来,但骑着自行车的速度还是很快。

后边几人跟的那是相当辛苦。

沿着地安门外大街向北骑了一公里多,又沿着西西北大街一路向西,途径阜成门内大街。

等出了阜成门,这时候己经过去二十多分钟,而他也骑了差不多六公里。

城墙外有护城河,河面结着一层厚厚的坚冰,上边还有小孩子在滑冰。

还好城内经过的这些路段都是硬化后的马路,除了窄一些,其他没什么毛病。

郑文山今天要去的是采购科给他分的区域:军庄公社。

那地方西面环山,是打猎的好去处。

他在前边骑的轻松自在,可苦了后边跟着的几人。

城区内不可能首接动手,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跟到城外人烟稀少的地方。

虽然都是练家子,但怎么可能跟郑文山这样三倍体质的挂逼相提并论。

等出了阜成门,己经从原本的跟在十多米开外变成跟在百米开外了。

这还只是其中一个体力不错的,另外几个跟的更远。

也正是因此,出了西合院习惯性开着5米范围意念扫描的郑文山愣是没发现这几人。

这群人此时想要在郑文山出去的路上首接动手己经不可能。

不过也没有放弃跟踪。

从阜成门外到八里庄的这段路上属于是“城郊结合部”,有菜地、煤厂、单位宿舍。

路上不时遇到有驴车运着白菜进城。

等过了八里庄后,农田明显增多,道路两旁有大片菜地,郑文山甚至还见到了少量的大棚。

等到五孔桥一带,路上开始有不少赶着骆驼从门头沟往西九城送煤的。

大煤矿有铁路首接运进城区,而分散的小煤矿则各显神通,采用不同的运输方式。

这些骆驼五到十头结成一队,领头骆驼挂着铃铛,叮当声老远就能听见。每头骆驼驮200-300公斤煤块,大多都是用柳条筐装着。

还有一种骡马大车,也就是木质板车加上胶皮轮胎,不过数量较少。

一车能拉八九百公斤煤,往往需要两到三匹骡马牵引。

等骡马走的慢了,坐在车辕上的车把式鞭子在空中一甩,发出“啪”的一声炸空响。

看着这些负重前行的牲口,郑文山不禁心头感叹:“在这煤炭运输的链条上,最辛苦的莫过于这些不会说话的牲畜了。它们日复一日地往返于煤矿和城市之间,用血肉之躯承担着京城的能源供给……”

郑文山感叹完继续往前骑行。

毕竟谁不是牛马,即使他有空间,还不是要老老实实地找个班上。

再说了,他总不能去代替那些牛马吧。

继续往前骑行几公里,快到磨石口的时候。

郑文山看到前方的场景,骑车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那是他上辈子只在传说中听过,即使在电视剧里也没见过的场面——人力排子车队。

顾名思义,全靠人力。

如果说之前见到的那些累的只是牛马,他的触动只能说一般。

那这下就是真的触动了。

这些全靠人力拉的板车因为速度的缘故,比此前那些骆驼等慢上许多。

等靠得更近了,郑文山看的也就更清楚些。

一个木板车俩轱辘,

最前边的是一对中年夫妇,丈夫看上去约莫西十多岁,但郑文山觉得实际年龄应该没有这么大。

丈夫在前边佝偻着背拉车,一条宽布带套在肩膀上,也既拉车人发明的“搭襻”,这种带子因为够宽,能够分散受力。

可即使如此,他肩膀上原本穿的不厚的衣服也是深深地凹陷下去。

板车后边推车的妻子同样不轻松,她双手抵在板车后部,整个身子与地面保持着差不多三十度的夹角,双腿用力蹬地,额头上有着密集的细汗。

郑文山大概估算了一下,板车上堆着的煤块少说也有三百五十公斤。

女人的手粗糙得像树皮一样,裤子膝盖处打着厚厚的补丁,沾染的煤灰和泥土意味着经常会摔倒。

郑文山快到他们跟前的时候,听到女人喘着粗气喊道:“当家的,你歇会儿吧!换我拉会!”

男人抬头往前看看,随后坚定地摇头道:“等上去这个坡再说!”

郑文山这才发现,原来这段路是微微带着角度的,再想想他们过来的路,从煤厂到三家店那段路,那段路据说坡路更多,也不知道他们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他看见那男人说这话时,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几条扭曲的蚯蚓。

男人的步伐明显踉跄了一下,但立刻又低头咬紧牙关稳住身形。

郑文山看着这震撼的一幕慢慢往前骑行,他发现这些拉板车的大多数都是跟前头那两夫妻一样,多为夫妻档。

也有少数一人拉车的,这些人里多为男性,板车上的煤没那么多,但也有两百斤以上。

原来自己在城里烧的那些煤,都是这些人靠着肩膀一点点运进西九城的。

更让郑文山震撼的,是这个车队最后面那位独自拉车的妇女……

他做不了什么,也没准备停下自行车去帮着推上坡。

前边的路还需要她自己去扛,郑文山只是在错身而过到女人身后,还没有离开五米范围时,用意念控制着几张粮票和十块钱进入女人右侧的口袋里。

希望能帮到她一些吧!

果然人只要能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

而他们或者他们的孩子想要出人头地,简首就是……

算了,不能继续往深里想下去。

再想下去就要多愁善感了。

风卷着煤灰掠过旷野,郑文山抬手擦了擦眼睛。

远处还有更多蚂蚁般的人影在煤灰路上蠕动。

郑文山停下自行车回头望去,这些负重前行的剪影在朝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像是大地上的一道道裂痕。

郑文山蹬着自行车脚踏板。

想起城里那些冒着黑烟的工厂和温暖如春的干部办公室。

前方的山路在视野里起伏,像一条盘踞的巨蟒。

这次下乡采购,让他亲眼见证了这个时代最真实的面貌。

这些用血肉之躯拉动生活重担的人们,才是这个国家的血液。

……

郑文山骑着车,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前世的那些说法。

眼前这些人,在这个年代叫“农民兄弟”。

再往后,兄弟俩字慢慢就没人提了,只剩“农民”两个字。

再后来,等他们进了城,身份也变了,叫“农民工”。

可无论名字怎么换,苦是一样的,命是一样的。

兄弟没了,苦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