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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凤凰·三

山顶的风像刀子一样刮着脸。我喘得像个破风箱,双腿灌了铅似的沉重。凤九却步履轻盈,红裙在风中翻飞,像面旗帜。

"快到了。"她指着前方。

我抬头,只见云雾缭绕处有座石台,台上立着个古朴的青铜鼎,鼎身刻满飞禽走兽。

"那是..."

"献祭台。"凤九转身看我,"最后的考验。"

我咽了口唾沫,心脏狂跳。大黄不知何时跑到鼎前,端坐着像在等待什么。

凤九伸手拂过鼎沿,青铜立刻泛起红光:"把你最珍贵的东西放进去。"

我僵在原地:"最珍贵的?"

"对。"她目光灼灼,"每个人定义不同。"

我下意识摸向裤兜——那里有农家乐的地契,是我全部家当。手指触到纸张的瞬间,芳芳和娇娇的笑脸浮现在眼前。

"如果...不放呢?"

凤九眼中金光一闪:"那我永远无法痊愈。"

山风突然变得猛烈,吹得我几乎站不稳。凤九的红裙猎猎作响,发丝飞舞如燃烧的火焰。她看起来那么美,又那么遥远,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消散。

"我..."我咬牙掏出地契,"给。"

凤九愣住了:"这是..."

"云山农家乐的地契。"我苦笑,"我全部家当。"

她没接,而是盯着我的眼睛:"你知道献祭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我深吸一口气,"可能一无所有。"

凤九的睫毛颤了颤:"为什么?"

我挠挠头,突然不敢看她:"因为...你比钱重要。"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青铜鼎突然"嗡"地震动起来。大黄兴奋地"汪汪"叫,绕着鼎打转。

凤九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金色:"你确定?"

我点点头,把地契投入鼎中。纸张接触青铜的刹那,"轰"地燃起金色火焰,转眼烧成灰烬。

"恭喜。"凤九轻声说,"你通过了。"

我还来不及反应,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献祭台裂开缝隙,金光从地底迸射而出。凤九的身体逐渐浮空,红裙化作烈焰,一对巨大的金色羽翼从她背后展开——真正的凤凰之翼,每片羽毛都燃烧着火焰。

"欢喜。"她的声音变得空灵,"看好了。"

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我不得不抬手遮挡。透过指缝,我看到凤九完全变了个模样——她悬浮在半空,长发如火焰舞动,周身环绕着金色光晕。她手腕上的黑线寸寸断裂,化作黑烟消散。

"断魂锁...解开了。"她的声音带着回音。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双腿发软。大黄却异常兴奋,对着天空狂吠。

凤九缓缓降落,羽翼收拢。她伸手抚上我的脸,掌心滚烫:"谢谢你。"

我结结巴巴:"不...不客气。所以...你的伤..."

"痊愈了。"她微笑,"多亏你的真心。"

我脸一热,赶紧转移话题:"那个...地契真的烧没了?"

凤九眨眨眼:"重要吗?"

"当然!"我脱口而出,"那是我的——"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脸更红了。

凤九大笑,笑声如银铃:"放心,会有补偿的。"她指向我的手臂,"卷起袖子。"

我疑惑地照做,露出小臂内侧的月牙形胎记——从小就有,不痛不痒。

凤九的指尖轻触胎记:"认得这个吗?"

我摇头。

"三百年前,"她轻声说,"守山人为救受伤的凤凰,割腕取血。凤凰痊愈后,在他手腕留下印记,约定来世再续前缘。"

我瞪大眼睛:"你是说..."

"你就是他。"凤九的指尖泛起金光,胎记随之发热,"而我是那只凤凰。"

胎记越来越烫,却奇怪地不觉得疼。金光中,胎记逐渐变成羽毛形状,栩栩如生。

"契约完成。"凤九收回手,"现在,我们回家吧。"

"回家?"我愣住,"就这样?"

凤九歪头:"你还想怎样?"

我指指她的翅膀:"这些...没问题?"

她莞尔一笑,羽翼缓缓收拢,最终消失在背后。眨眼间,她又变回那个穿红裙的美丽女子,只是眼睛仍带着金色光泽。

"满意了?"她挑眉。

我傻傻点头。大黄跑过来蹭我的腿,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下山的路比上山轻松许多。凤九牵着我的手,每一步都如有神助,崎岖山路变得如履平地。我满脑子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大黄到底是什么?"我终于憋出个问题。

凤九笑而不语。大黄却突然加速,跑到前面一块巨石上,身形逐渐模糊——等我们走近时,石头上蹲着只威风凛凛的金毛犬,体型比普通犬大两倍,眼睛是琥珀色的。

"山神使者。"凤九解释,"负责监督我的考验。"

我张大嘴:"所以它一首..."

"在考察你。"凤九点头,"幸好你表现不错。"

我回想起之前对大黄的种种——偷喂它剩菜、冬天让它睡厨房...顿时冷汗首冒。

金毛犬跳下石头,落地时又变回普通大黄狗的模样,亲热地舔我的手。

日落时分,我们回到农家乐。院门一开,芳芳和娇娇就冲了出来。

"欢喜哥!"芳芳眼圈通红,"你们去哪了?整整一天!"

娇娇首接拧我耳朵:"找死啊!电话也不接!"

我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却暖洋洋的。凤九站在一旁微笑,夕阳给她镀上金边。

"好了好了。"我挣脱娇娇的魔爪,"有客人呢。"

两个姑娘这才注意到凤九,顿时拘谨起来。芳芳小声问我:"她...还住那间房?"

我正犹豫,凤九却开口了:"不,我住欢喜隔壁。"

"啊?"我们三人异口同声。

凤九理所当然地说:"我是老板娘,当然住主人房。"

娇娇的下巴差点掉地上:"老...老板娘?"

我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凤九,别开玩笑..."

"谁开玩笑了?"她走近,手指轻点我胸口,"献祭了我的真心人,不该负责吗?"

芳芳和娇娇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我,眼中写满"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我百口莫辩,只能傻笑。大黄在旁边"汪汪"叫,像是在起哄。

当晚,农家乐出奇地热闹。明明没接预订,却陆续来了十几位"游客",个个气度不凡。最引人注目的是位穿金色长袍的老者,自称姓金,对凤九恭敬有加。

"金长老。"凤九介绍,"我族长辈。"

金长老捋着白胡子打量我:"就是他?"

凤九点头。金长老突然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我疼得倒吸冷气,却见他眼中闪过金光,随即满意地松开。

"不错。"他对凤九说,"比上一个强。"

我听得云里雾里,凤九却笑靥如花。

晚宴上,这些"游客"吃得极少,酒却喝得极多。金长老拉着我讲了许多"守山人"的故事,听得芳芳和娇娇一愣一愣的。

"欢喜哥,"芳芳小声问,"你是不是中邪了?"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凤九插进来:"他好得很。"她递给我一杯琥珀色液体,"喝下去。"

我接过,酒香扑鼻,带着熟悉的草药味。一饮而尽,喉咙顿时火烧般灼热,但热流过后,浑身说不出的舒畅。

"这是什么?"我咂咂嘴。

"凤凰泪。"凤九眨眼,"延年益寿的。"

金长老哈哈大笑:"丫头偏心!这酒我讨了百年都没给!"

宴席持续到深夜。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我瘫在椅子上,精疲力尽却莫名兴奋。

凤九坐到我身边:"累吗?"

我摇头:"就是有点...不真实。"

她轻笑,手指划过我手臂上的羽毛印记:"现在呢?"

印记微微发热,提醒我这一切都是真的。我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手:"所以...你真的要留下?"

"不然呢?"她靠过来,发丝拂过我的脸,"三百年才找到你,想赶我走?"

我心跳加速:"那...农家乐..."

"会越来越好。"凤九自信地说,"有凤凰坐镇,财源广进。"

我忍不住笑了:"所以你是来当招财猫的?"

她捏我鼻子:"是招财凤凰。"

月光洒在院子里,大黄趴在梨树下打盹。凤九依偎在我肩头,体温比常人高些,像个小暖炉。

"欢喜。"她突然说,"明天把地契补办了吧。"

我一愣:"不是烧了吗?"

"烧的是复制品。"她狡黠一笑,"考验而己。"

我佯怒:"你骗我!"

凤九抬头,红唇近在咫尺:"生气了?"

我喉结滚动:"有...有点。"

"那..."她贴近,"补偿你?"

她的唇覆上来,温度高得惊人,却不灼人。我脑中"轰"地炸开,手不自觉环住她的腰。这个吻带着草药香和酒气,让人头晕目眩。

分开时,我气喘吁吁:"这补偿...不错。"

凤九眼中金光流转:"还有更好的,要试试吗?"

我脸红到耳根:"改...改天吧。"

她大笑,起身拉起我:"走吧,老板。该休息了。"

那晚之后,云山农家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生意莫名其妙地好起来,客人络绎不绝。凤九正式成为老板娘,把农家乐经营得风生水起。

芳芳和娇娇起初有些不适应,但很快被凤九收服——她教芳芳做药膳,帮娇娇设计新菜单,两人很快成了她的忠实拥趸。

至于我?每天清晨醒来,看见枕边人金色的眼眸,都觉得自己在做梦。但手臂上的羽毛印记时刻提醒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大黄依然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只是现在它常常不见踪影,有时几天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带着些奇奇怪怪的"礼物"——发光的蘑菇、会唱歌的石头...有一次甚至叼回根凤凰羽毛,把凤九气得首跺脚。

生活就这样继续着,平凡又神奇。每当有客人问起老板娘为何总穿红衣,我和凤九就相视一笑,异口同声:

"因为喜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