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吴邪逐渐靠近,张起灵的身体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般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从下面往上走来的吴邪。
“人们说,忘记一个人,是先忘记他的声音,可是当你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没有一丝陌生,说实话,看到你的脸时,我内心是有一丝熟悉感的,直到听到了你的声音,我已经确定是你!”
吴邪缓声说道,话音未落,他脸上的神情已变得无比笃定,因为此时此刻,那些曾经被深埋于记忆深处的过往画面,正如同决堤之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张起灵瞠目结舌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吴邪,一时间竟是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这番突如其来的话语。
“吴邪,你!”张起灵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紧紧盯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让他有些意外的人,一时间竟语塞得不知该从何说起。
只见吴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狡黠的笑容,缓缓开口说道:“怎么啦小哥?咱们好不容易都来到你的地盘了,难道就这么干站着?你不打算请我好好吃一顿饭吗?还是说真像你之前讲过的那样,这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呢?”说完,还故意眨了眨眼,眼神中透着几分调侃之意。
听到这话,张起灵先是沉默片刻,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走吧!”接着便将目光转向了吴邪,示意他跟上自已的脚步。
吴邪见状,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得到了某种胜利一般,他心领神会地快步走到张起灵身旁,两人一同迈着步伐走下了阶梯。
就在他们离去的同时,他们后面悄悄观察着这一幕的那两个女生已然激动得不能自已。
“卧槽,这算表白吗?”其中一个女生满脸兴奋地压低声音喊道。
另一个女生则像是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附和道:“嗯嗯嗯!”
不多时,张起灵和吴邪便来到了一家装修雅致的餐厅门前。这家餐厅看起来虽然不大,但却别有一番韵味。
当店老板远远瞧见张起灵时,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恭恭敬敬起来,连忙一路小跑过来迎接,并热情地邀请他们前往楼上的包房用餐。
进了包房。
吴邪开口道:“没想到小哥在这里声望挺大的嘛?”
“吴邪,我!”张起灵欲言又止。
吴邪继续道“小哥你先听我说,所以,你就是我三叔口中的那个张家族长吧,所以,当初在工厂里救了我的人是你吧?所以,不止工厂,还有我被绑架的那间地下室,救我的也是你。”
“你怎么知道的?”张起灵抬起头。
吴邪:“确实短暂失忆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记得所有人,却偏偏忘了叫张起灵这个名字的人,若不是我找到了我高中给你写的道别信,我都要将这个名字忘了,为了这虚无缥缈的线索,我找到了这里,幸运的是,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你,直到听到了你的声音,所有关于你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
张起灵叹了口气。
“按照我三叔所说的,那张家族长理应已有一百多岁的高龄了啊,可为何你看上去却丝毫未曾老去呢?”吴邪满脸狐疑,接连不断地抛出疑问。
面对吴邪这一连串的发问,张起灵一时间竟不知应从何处答起,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充满好奇与不解的人。
吴邪见对方沉默不语,并未就此罢休,而是紧接着追问道:“还有最后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既然你身为张家族长,那又怎会与我成为同学呢?”
此时的张起灵依然保持缄默,只是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紧紧地锁住吴邪,片刻后才缓缓说道:“缘由我无法向你透露,吴邪,但我可以郑重地告知于你,我绝对不会加害于你,所以,你还是速速返回杭州去吧,此地并非适宜你久留之所就如同上次一般,自今往后,咱们之间已再无瓜葛关联了!”言罢,张起灵便目不斜视地紧盯着吴邪的双眼,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
整整过去了一分钟之久,只见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背起长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家餐厅。
吴邪闻得此言,心中顿觉一股无名怒火熊熊燃起,瞬间将理智焚烧殆尽。
他怒不可遏地猛然站起身来,冲着张起灵渐行渐远的背影扯开嗓子高喊了一声:“张起灵!”然而,无论他如何呼喊,始终未能得到张起灵哪怕仅仅一次的回首眷顾。
眼见张起灵即将消失在自已的视线之中,吴邪心急如焚,来不及多想,便情绪激动地拔腿追了出去。
就在他匆匆离去之际,忽然意识到自已尚未结账付款,于是连忙停下脚步,转头望向餐厅老板,开口询问道:“那么请问,这包房里总共花费多少钱呢?”
只听得餐厅老板微笑着回应道:“这位先生,您无需为此担忧。方才那位姓张的先生已然提前结清了所有费用!””店老板开口道。
吴邪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感激之色:“好谢谢老板,老板,给您添麻烦啦!”说完之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门外疾步追去。
“张起灵!”吴邪一边跑着,一边扯着嗓子大喊起来,然而,前方那个身影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我行我素、头也不回地自顾自走着。
见此情形,吴邪心中愈发焦急,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他气喘吁吁地一路狂奔,直到距离逐渐缩短,最终成功追上了张起灵,并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把紧紧拉住了张起灵的手臂。
“放开!”张起灵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感彩。
吴邪却并未松手,反而用力握紧了对方的胳膊,大声喊道:“你必须得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面对吴邪的质问,张起灵只是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无可奉告!”接着,他毫不留情地将吴邪拉住他手臂的那只手轻轻拨开并放了下去。
此时的吴邪已是怒不可遏,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极端的念头,竟脱口而出道:“今天你要是不把原因告诉我,那我就去死!”话刚出口,连他自已都被吓了一跳,但此刻情绪已然失控,根本无法收回。
听到这话,张起灵微微皱了皱眉头,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随你!”
“好,好,好!”吴邪气极反笑,连续说了三个“好”字。
随后,他猛地转过身去,迈着大步愤然离开,留下张起灵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吴邪怎么可能会选择自杀呢?他可不是那种愚蠢至极的人啊!然而,可以断言的是,张起灵必然有着难以言说的苦衷。
此刻的吴邪,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一般,神情恍惚地朝着前方缓缓走去,根本无暇顾及自已前行的方向究竟通往何处,他的脑海里翻涌着无数个念头,全都是关于张起灵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猜测,但无论哪一种设想,似乎都与常理相悖。
不知不觉间,吴邪猛然惊觉,自已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迷失在了一片广袤无垠的森林之中,此时,天色已逐渐黯淡下来,周遭被夜幕笼罩,但值得庆幸的是,由于满地积雪的映照,使得周围依旧显得颇为明亮。
吴邪如梦初醒般回过身来,打算循着来时的路折返回去,可当他回首望去时,却发现眼前所见之处几乎一模一样,方才只顾埋头苦思的他并未留意四周的环境,以至于此时此刻竟对来路毫无头绪。
最为关键的是,放眼望去,似乎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瞅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这才惊觉自从与张起灵分别之后,大概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之久!难以置信啊,他居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行走了两个多小时,而自已对此竟浑然不觉。吴邪很清楚,此刻绝对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毕竟这周遭的地形对他来说完全陌生。
他把手伸进衣兜摸索起来,原本打算报警求助的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已的手机不知何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该死!”吴邪忍不住在心中咒骂了自已一声,接着便开始仔细地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说来也怪,他甚至连自已究竟是什么时候踏入这片森林的都丝毫没有印象。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吴邪最终决定转身折返,然而,令人沮丧的是,尽管他已经沿着来时的路走了足足有半个钟头,但依旧未能看到任何可以离开这里的出口。
此时此刻,吴邪不禁暗自思忖:难道自已真的要被活活冻死在这片冰冷刺骨的森林之中吗?怀着满心的恐惧与无助,他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漫无目的地在厚厚的积雪中艰难地向前行进着。
然而就在此时,命运似乎跟吴邪开了个玩笑。由于他全神贯注地思考着问题,完全没有留意到脚下那崎岖不平的道路,一不小心便踩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子,瞬间,他的身体失去平衡,如同一颗滚落山坡的巨石一般,从原本站立的高处急速向下翻滚而去。
吴邪在这陡峭的斜坡上不停地翻滚着,一路磕磕碰碰,直到最终滚落到了最底部才停下。而这一连串的碰撞并没有就此结束,紧接着,他的额头重重地撞击在了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之上,遭受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之后,吴邪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脑袋嗡嗡作响,渐渐地,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最终彻底失去了知觉。
就这样,吴邪毫无生气地躺在这冰天雪地的森林之中,陷入了深度昏迷状态。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脑海中闪过的念头竟然不是对自身安危的担忧,而是想着自已的尸体究竟要过多久才会被人发现。
此刻,他已经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已的体温正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地流失,寒冷如同恶魔般无情地侵蚀着他的身躯。
“吴邪,吴邪!”正当吴邪的生命之火逐渐黯淡之际,一声焦急的呼喊打破了这片森林的死寂。
原来是张起灵终于循着踪迹匆匆赶来,当他一眼望见躺在雪地上不省人事的吴邪时,心中猛地一揪,来不及多想,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吴邪背起,朝着附近的一个山洞飞奔而去。
进入山洞后,张起灵不敢有丝毫耽搁,他手脚麻利地收集了一些干枯的树枝,并迅速用随身携带的火柴生了火。
多亏吴邪出门时做足了保暖措施,身上穿着厚厚的衣物,所以尽管外层的衣服已被冰雪浸湿,但里面的衣服依然保持干燥。张起灵动作轻柔地帮他脱去了那件湿漉漉的外套,然后将其放置在篝火旁慢慢烘烤。
张起灵静静地凝视着身旁不省人事的吴邪,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轻柔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吴邪额头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随后,他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些急救药品和纱布,动作熟练而迅速地为吴邪处理起伤口来。
处理完伤口后,张起灵又轻轻地托起吴邪的头,将一小瓶清水缓缓倒入吴邪干裂的嘴唇间。
此时,洞外的世界依然被纷纷扬扬的大雪所笼罩,鹅毛般的雪花不断飘落,仿佛要将整个大地都掩埋起来。
这样恶劣的天气条件下,想要立刻返回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们别无选择,只能耐心等待到次日雪停之时才能动身离开这里。
张起灵本来并没有打算追上来,尽管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但一想到吴邪可能会去寻短见,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样。经过短暂而激烈的内心挣扎后,他最终还是迈开脚步,朝着吴邪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
然而当他追去的时候,空无一人,连吴邪的半点影子都没瞧见,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涌上心头,张起灵不禁暗自思忖:难道吴邪真的做了傻事?想到这里,他心急如焚,连忙找了两名女生询问情况。
从她们口中得知吴邪走进了这片森林后,张起灵毫不犹豫地冲进树林,脚下生风般疾驰着,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找到吴邪!因为他深知,如果再晚哪怕只是一小步,等待他的恐怕就只能是吴邪冰冷的尸体了。
张起灵一边奔跑,一边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吴邪惨死在墨脱那座雪山之上的画面,那皑皑白雪覆盖下的身躯,毫无生气的面容……每一幕都如同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刺痛着他的心。
而就在这时,处于昏迷状态中的吴邪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起初,意识尚有些模糊的他甚至误以为自已已经来到了天堂,待视线逐渐清晰,他才惊觉自已正身处一片陌生的山洞之中,目光随意扫动间,突然瞥见了坐在身旁的张起灵。
“张起灵?”吴邪用略带虚弱的声音轻轻呼唤道,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之人竟是真实存在的。
张起灵收拾了一下情绪,转过头看向了吴邪。
吴邪那张原本就苍白如纸的脸庞上,勉强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然后颤巍巍地用双手支撑着身体,缓缓从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坐了起来,他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抬眼望向眼前之人,声音沙哑而无力地说道:“你……又救了我一命啊!”
然而,这句话刚刚出口,他便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将五脏六腑给震出来似的,这阵猛咳不仅让他的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残叶,更是牵扯到了额头处的伤口,一阵刺骨的疼痛瞬间袭来,疼得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声低呼。
一旁的张起灵见状,眉头微皱,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关切地道:“额头上有伤,别乱动!”
听到这话,吴邪咬咬牙,强忍着疼痛,慢慢地挪动身子,最终坐到了张起灵的身旁。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对方,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吴邪的询问,张起灵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却有些躲闪,嘴里只是生硬地吐出两个字:“路过。”
吴邪听后,却是轻轻一笑,显然并不相信这个回答。他挑了挑眉,继续追问道:“路过?这片森林如此广袤幽深,我在这里兜兜转转了两个多小时都未能找到出路,你竟然能碰巧路过?说吧,你是不是专门来找我的?”
似乎是被吴邪一语中的,戳中了心中隐藏的秘密,张起灵的脸色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变。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是沉默不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见此情形,吴邪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歪着头,一脸好奇地再次发问:“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难道是因为我吗?可是咱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不都是开开心心的吗?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生疏了呢?”
张起灵默默地听着吴邪连珠炮般的问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眼眸,与吴邪那充满探寻和期待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许久之后,他终于缓缓开口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吴邪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神情无比坚定地应道:“嗯!”
望着吴邪那双清澈而执着的眼睛,张起灵的心弦猛地一颤,他暗自深吸一口气,在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