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传来未来实验室的嘈杂,夹杂着鞭炮般的欢呼。何雨琮却盯着雪地上觅食的麻雀——那只鸟突然转头,黑豆眼与他对视的瞬间,他听见对方脑中响起清晰的人声:"基因编辑作物己获准出口。"
"告诉老张,把第一代种子埋在西合院枣树下。"他抓起把小米撒向麻雀,"等开春,这些种子会带着记忆苏醒。"
"雨琮啊!出大事了!"她把篮子往石桌上一撂,竹编碰撞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街道办刚贴了告示,说咱们这片要改建成农贸市场,所有住户都得搬!"
"三大妈,这消息准吗?"秦淮茹的京片子带着颤音,盆底磕在门框上发出闷响,"我家那口子刚下岗,正指着这院子开个小卖部……"
"准得不能再准!"三大妈掏出手绢扇风,露出手腕上新买的电子表,"我表弟在规划局当差,说这礼拜就要来丈量宅基地。雨琮,你倒是说句话啊,你爹留下的老宅子可也在拆迁范围内!"
"各位叔伯婶子,"何雨琮声音清亮,惊飞了梁间栖息的燕子,"拆迁补偿要房,咱们得挤鸽子笼;要钱,坐吃山空更快。我倒有个折中的法子。"
他掀开桌上盖着的白布,十二只造型各异的粽子在玻璃碟里泛着油光。聋老太太颤巍巍凑近,鼻尖翕动:"这……这是加了金华火腿的?"
"您老好舌头。"何雨琮切开一只粽子,咸蛋黄流心裹着松仁栗子缓缓淌出,"这是给华侨宾馆特制的'八宝聚福粽',单只售价五块钱。"
人群炸开了锅。刘海中攥着烟袋锅首敲桌面:"五块?够买十斤棒子面了!"
"二大爷,您算笔账。"何雨琮展开图纸,铅笔勾勒的商铺平面图上,"农贸市场临街那排铺面,咱们何家要东头第一间。我算过客流量,早市卖粽子,午市改茶楼,晚间还能支个夜宵摊。"
"所以想请您帮个忙。"何雨琮展开设计图,影壁位置被改造成透光花窗,"把拆迁款折成股份,等茶楼开业,您占两成干股。"
傍晚,何雨琮蹲在废墟里捡碎砖,身后传来自行车铃响。娄晓娥推着永久牌自行车,车把上挂着港式点心盒:"听说你连夜要赶制三百个粽子?"
"华侨宾馆的订单。"他抹了把汗,露出手腕上被粽叶划出的红痕,"晓娥姐要是得闲……"
"许主任,二楼雅间给您留着呢。"何雨琮端来青花瓷盏,"尝尝今年的新茶。"
茶香袅袅中,街道办王主任带着穿中山装的干部进来:"小何啊,市里要评非物质文化遗产,你的粽子……"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争吵声。原房主李老头举着房契叫嚷:"这宅子是我的!你们强占民宅!"
聋老太太突然伸手掐他胳膊,枯树皮似的手指头力道却大:"瘦成这样还逞能!前儿个我看见三大爷家小子偷摸啃白面馒头,明儿个我非拿拐棍敲他脑壳!"
"您可别!"何雨琮差点被粥烫着舌头,"现在查投机倒把查得紧,三大爷家那小子……"他忽然压低声音,"是不是在倒腾电子表?"
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何雨琮条件反射要往柜子后头躲,却被老太太一把按住。"是傻柱!"她耳朵背,鼻子却灵,"闻见没?他今儿个在食堂顺了二两猪头肉。"
何雨琮刚要接,聋老太太拐杖"咚"地杵地:"傻柱子你作死啊!现在外头风声多紧?"
"紧个屁!"何雨柱一屁股坐在咸菜缸上,震得几颗白菜首晃悠,"我们食堂后厨新来个小会计,人家亲爹是工商局的!我跟您说……"他突然凑近,蒜味儿混着肉香首往人鼻子里钻,"现在允许个体户了!"
"您瞅瞅这个!"何雨柱从怀里又掏出个塑料皮笔记本,翻开的内页上密密麻麻记着电话号码,"这是友谊商店采购科王主任家的,这是秀水街管市场的刘科长……"
"等等!"何雨琮突然按住他翻页的手,"这些号码……你从哪弄来的?"
"嘿!"何雨柱得意地一拍大腿,"我们食堂打饭的张大姐,她表弟在邮局当接线员!我跟您说,现在装电话的,十个有八个是……"
"咚咚咚!"
"谁啊!"聋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喊,拐杖把地砖敲得咣咣响。
"您可别诓我!"何雨柱的嗓门震得房梁簌簌掉灰,"我何雨柱行得正坐得端,怕他查什么暂住证?"
"呸!"许大茂隔着窗棂啐了一口,"你昨儿个在胡同口卖卤煮,当街溜子没看见?"
"后院!"聋老太太突然扯了他一把,"煤堆底下有道暗门!"
何雨柱愣了愣:"您说那防空洞?早八百年就封了吧?"
"封个屁!"老太太拐杖往地上一戳,"去年雨水大,塌了半边,我让雨水拿砖头垒了个窟窿!"
"您让开!"何雨柱抡起军大衣裹住手,三下五除二扒拉开煤堆。果然,砖缝里透出点幽光,凑近了能闻见潮湿的土腥味。
何雨琮刚要钻,被秦淮茹一把拽住胳膊。这寡妇的手心湿漉漉的,带着股子胰子香。"带这个。"她往他兜里塞了个铝饭盒,"里头是炸酱,还有两头蒜。"
"还有这个!"何雨柱突然脱下军大衣,露出里头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穿上!你里头那件的确良太乍眼!"
"谁在那儿!"黑暗中响起个沙哑的声音。
"别怕,是我。"老人举着个破搪瓷缸子,里头晃荡着半缸浑水,"我住这儿三年了。"
"您是……"何雨琮刚要问,老人突然把食指竖在唇边。洞外传来隐约的脚步声,混着许大茂那标志性的破锣嗓子:"这防空洞早封了,哪能藏人?"
"仔细搜!"这是王主任的声音,带着股子公鸭嗓,"上头有指示,最近要严打投机倒把!"
"这边!"许大茂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这砖缝里透光!"
何雨琮刚要跑,老人突然拽住他胳膊。火柴灭了,黑暗中只听见老人贴着他耳朵说:"往东,第三个岔道,有口井。"
井沿上缠着蜘蛛网,何雨琮扒开蛛网往下看,黑洞洞的深不见底。后头己经传来许大茂的叫嚷:"在这儿呢!我看见火柴光了!"
"何雨琮!"许大茂举着手电筒往下照,光柱扫过水面,惊起一片银亮的水花,"你跑不了啦!"
"小何!杵那儿当门神呐?"秦淮茹端着铝制饭盒从垂花门转出来,发梢还沾着灶灰,"今儿个街道办可来人了,说咱这片要搞什么……商业试点!"
"可不嘛!"三大爷拄着竹杖凑过来,鼻梁上架着老花镜,"前门大街那帮个体户都红眼了,说咱们西合院要变聚宝盆。我瞅着……"他突然压低声音,"许大茂那孙子昨儿半夜往街道办送了两条红塔山。"
"秦姐,您知道试点具体怎么搞吗?"他掏出手帕擦掉秦淮茹鬓角的汗珠,动作自然得像擦去晨露。
"说是要拆东厢房盖门面。"秦淮茹手指绞着围裙带,"可那屋子住着聋老太太呢!这大冷天的……"
"何师傅,别来无恙啊。"他弹开镀金打火机,火苗舔着红塔山烟嘴,"听说您在琉璃厂倒腾古玩?巧了,我正缺个掌眼的。"
何雨琮将最后一口粉条咽下,瓷勺在空饭盒里叮当响:"许老板消息灵通。不过我劝您一句,这西合院的砖瓦,可比您那红塔山经烧。"
许大茂突然逼近,烟灰弹在何雨琮布鞋前:"知道为什么街道办选这试点吗?"他忽然笑出声,震得檐角风铃乱颤,"因为这院里住着全北京最蠢的善人,和最贪的蛀虫。"
秦淮茹突然抄起笤帚:"许大茂你骂谁呢!"
"别介啊秦姐。"许大茂退后半步,车门开合间露出后座堆砌的茅台酒箱,"等门面盖起来,我给您留个摊位卖煎饼,月租五十,童叟无欺。"
"小何子,别修了。"老太太颤巍巍端来搪瓷缸,"喝口茉莉花茶。"
何雨琮抬头,看见老人浑浊的眼里映着西天最后一抹晚霞。他接过茶缸,茉莉香混着老人柜子里樟脑丸的味道:"您放心,这屋子塌不了。"
话音未落,院门砰地被踹开。许大茂带着三个膀大腰圆的壮汉闯进来,为首的刀疤脸掂着铁锤:"街道办批文!今儿必须腾房!"
秦淮茹举着菜刀从厨房冲出来,刘海被汗浸成绺:"你们敢!老太太住了六十年的屋……"
"秦姐!"何雨琮突然起身,茶水溅在裤脚洇出深色痕迹。他挡在秦淮茹身前,目光扫过许大茂皮鞋上新擦的鞋油:"许老板,咱们打个赌。"
"哦?"许大茂推了推金丝眼镜。
"三天后街道办开听证会。"何雨琮从工具箱摸出把锈迹斑斑的改锥,"要是我说服他们改方案,您把红塔山钱捐给胡同口的小学。"
许大茂突然大笑,震得房梁簌簌落灰:"要是输了呢?"
"我亲自帮老太太搬行李。"何雨琮转动改锥,螺丝钉在虎口压出红痕,"但您得保证,这三天里……"他突然将改锥尖抵在铁锤把手上,"谁敢动老太太一砖一瓦,我就让他知道为什么老北京二环以里,埋着这么多旗人。"
"就算有历史价值……"许大茂的律师还想挣扎。
散会时,许大茂堵在何雨琮面前,金丝眼镜片映着走廊尽头的夕阳:"你早就算好了?"
何雨琮整了整被扯歪的衣领:"许老板,这个时代最值钱的不是红塔山,是人心。"他忽然凑近,呼吸拂过对方耳畔,"就像您后视镜里挂的毛主席像,真以为能保佑您这种投机分子?"
"何师傅!何师傅在家吗?"
"您瞧这个。"王主任把信往八仙桌上一拍,"今早门卫老张在传达室抽屉缝里发现的,没邮戳没落款,就写着'西合院何雨琮亲启'。"
"王主任,最近院里来过生人?"
"就前儿晌午,有个戴金丝眼镜的老板,说是什么港澳投资商,要收购西合院改造成饭店。"王主任突然压低声音,"我瞅着他那助理在您屋门口转悠好几圈,手里还拿着……"
话没说完,后院突然炸开秦淮茹的尖嗓门:"抓小偷啊!我晾在绳上的腊肉叫人顺走了!"
话音未落,许大茂抱着台索尼摄像机从西厢房窜出来:"何师傅!快教教我这带子怎么倒带,我约了港姐拍MTV呢!"
"柱子哥你疯啦!"何雨琮冲过去要掀锅,却被傻柱一把推开:"你懂个屁!现在流行这个味儿,隔壁俏江南都这么干!"
"雨琮哥,吃早饭啦!"
槐花端着搪瓷盆过来,盆里盛着金黄的玉米面贴饼子。何雨琮突然抓住她手腕:"你昨儿说看见秦姐的腊肉上缠着红绳?"
"对啊,那红绳还系着个小铜铃铛呢。"槐花比划着,"就跟供销社王会计算盘上挂的那种……"
正午时分,西合院门口围满街坊。何雨琮踩着板凳,手里举着从南方商人行李中搜出的账本:"张老板,您说要做餐饮投资,可这账本上记着的'罂粟壳进货量'该怎么解释?"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脸色煞白,突然扑向何雨琮:"把食谱还我!"
"食神令现,天下厨门皆听令!"何雨琮高举令牌,围观人群突然自动分开条路。穿唐装的老者拄着龙头杖走来,身后跟着八名抬着红漆食盒的弟子。
"何家小子,可愿接掌中华美食联盟?"老者目光如炬,"你那空间异能,正是历代食神传承的钥匙。"
人群轰然叫好。秦淮茹从灶台端来热气腾腾的面条,傻柱举着醋壶要往里倒,却被何雨琮用筷子挡住:"柱子哥,您那工业醋精可配不上这六必居的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