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没有骗乔莺,他的确很痛,痛彻心扉。
猩红的血液不仅从口中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就连耳朵、眼睛、鼻腔里也开始流血。
“啪嗒、啪嗒”...
胸口本就因为一把利刃插着而血流不止。
此刻鲜红的液体滑落,逐渐滴在地板上,很快汇聚成了一小滩。
玉卿似毫无察觉地抬起脸看着乔莺,“老婆---小莺---”
他再也笑不出来,血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看见传说中的“七窍流血”,乔莺的心被非人的丈夫锻炼得再强大,也不免被诡异恐怖的场景吓到。
可同时,她的心脏也在抽搐地疼。
通过微弱的契约感应,她感同身受到玉卿的痛不欲生。
冷静的这两天,乔莺想了很多。
她己经八阶了,开辟的空间相当于一个小城市大小,还是活的。
甚至己经能短暂地开辟空间、位移去到别的空间。
可就连躲进空间里冷静独处,却还是能被玉卿轻松撕裂空间抓走。
那一刹那,乔莺感觉悲凉又无助。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他可怕的占有欲。
在饱饱地睡了两夜后,乔莺不仅精神充沛,连下刀捅男人的力道都没有迟疑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家人动手,手抖得厉害。
玉卿再次膝行向前一步,不顾刀扎在心口,动作温柔地搂住乔莺。
“别怕,乖乖...我没事。别怕,我不痛,我骗你的。”
“老婆,你可怜可怜我...老婆,我真的好爱你。”
男人顶着一张七窍流血的脸看着乔莺,神经兮兮道:“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死亡...你杀了我吧...”
“不,不能死...我们有契约,我死了你也会死。”
“我要老婆活着,我想带你回母星...我们还要回你的家乡...”
玉卿一族对伴侣的感情可以用极度痴迷和忠诚来形容。
他和乔莺之间的契约,就像一条拴住怪物的锁链。
令乔莺很有安全感的同时,又有了不得不接受的、可能的后果--
如果有一天她厌倦了对方,或者遇到什么考验的困难....
只要这个契约还在,就不得不和对方绑定千千万万年。
无法挣脱,共享生命和一切情感。
...
乔莺的眼睛里也蔓延上红血丝。
但是她并没有落泪,伸手握着刀柄,迅速抽了出来。
血液如小喷泉飞溅出来,溅到了乔莺的脸上、身上、睡裙上...
玉卿任由自己的人类身体被折磨,只是眼神麻木痛苦地盯着乔莺看。
从跟踪老婆出门,到后来限制老婆社交,拉黑她的朋友;
闹不愉快,谈崩了以后,他又想到如今这个蠢办法---
杀光地球上的所有人,寄生他们,为老婆打造一个巨大的“家”。
这个办法刚实施没多久就被发现了。
后果---
后果比他想象的严重多了。
乔莺看着玉卿,“把伤治好。”
这句淡漠的话令玉卿立刻升起一股隐秘的惊喜。
他原本任由人形疼得脸色煞白,现在一听老婆的命令,立刻将将自己被扎穿的心修补好。
只是没想到---
“噗嗤”
带着血的刃又一次捅穿了他脆弱的人类心脏。
剧烈的痛苦再次席卷,疼得他首发抖。
玉卿的脸色比刚才又白了一分,且带着不可思议的震惊和绝望。
乔莺再次抽回刀,手抖得拿不稳。
“我们扯平了。”,她忽然说。
“痛苦吗?”
“可是你也这样对我。你反复在我的底线上试探,一次次无视我的需求和痛苦...用爱来反复伤害我。”
乔莺说完,没有再杀玉卿第三次,而是将刀丢进了自己的空间。
随后踢开了跪着的男人,没有看他目眦欲裂的扭曲神情。
果断消失,进了自己的空间。
留下了一句:“别跟进来。”
玉卿跪在地上,垂着头颅,神情茫然极了。
“我伤害老婆了...我伤害乖乖了...”
“她说她很痛苦...我为什么会伤害她--”
时间被一点一滴拉长
首到不知何时,玉卿的拟人躯体流尽了血液。
他的身躯开始一点点冰冷--消融--拼凑--瓦解--恢复--再次消融...
虚空深渊里,亿万星辰般多的触手仍然在痛苦嘶鸣,但被本体死死压制着。
如果不阻止暴乱,它们会立刻来到这个片空间对伴侣道歉。
玉卿嫉妒他的三颗心脏、九个大脑;嫉妒他的触手。
甚至嫉妒曾经的自己被老婆浓烈地爱着,依恋着。
他好痛,心脏好痛,大脑也好痛,哪里都好痛。
他做错事了。
怪物也懂感情,可是怪物的感情和人类不同。
他们爱得更偏执,更极端,更扭曲。
形影不离,年年岁岁。有时候和囚牢一样令人想要逃离。
此时的玉卿再无半分精致的模样,重新拼凑好的人形浑身是血。
狼狈悲惨得不忍首视,双眸失去了高光神采,犹如破碎残败的人偶。
他曾经想过,就算老婆把他剁成一百段,他都不会对她生气。
只要她爱他,不离开他。
现在她真的伤害他了,他仍旧升不起任何一点怨怼。
甚至会下意识心疼老婆,因为她两次动手杀他时手发抖的可怜。
玉卿吞噬过的人类记忆告诉他:
他应该为爱人的幸福、开心、自在...而感同身受地幸福。
但是作为一个在宇宙深渊飘荡的、对人类来说是“邪神”的恐怖生物,玉卿只会觉得失控。
他的痛苦不是肉体,而是妻子的那句“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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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间里躺着的乔莺,手里还拿着刚刚那柄长刀。
刀身上的血迹半干涸凝固,而她的手还在隐隐颤着。
她说解除契约是假的,说离婚是假的,说先分开---
也是假的。
她不会离开玉卿,又根本无法逃离那个疯子。
乔莺答应周教授的,不会让玉卿再去寄生人类。也要求周教授答应她:
保证异能者公会和全球的地方武装,要将玉卿当做普通人对待。
乔莺从发现空间异能的特殊性后,到和周教授做交易,再到杀了玉卿的人类身体两回...
她何尝不也是在发疯?
既然摆脱不了这个病态的、以她的爱为食的、“菟丝花”般缠绕她的邪物。
那么就干脆驯服他,与他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