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评价不可谓不大胆。
简直对着张座麟贴脸开大。
虽然张座麟此刻表面非常平静。
章作象还是惊出一身冷汗，担心张座麟下令将楚巡绞杀。
章作象赶忙说：“年轻人，讲话都没有深思熟虑，胡言乱语很正常，不要往心里去。”
“对奉军和关外研究的如此详细，我看楚巡可是深思熟虑过了。”张座麟说道。
“玉庭，那你的意思是……”章作象紧张。
闻言。
张座麟反倒是一脸迷惑：“什么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楚巡写的不错。你紧张什么？”
“你不生气？不追究楚巡？？”章作象诧异。
“我生气什么？”
张座麟反而笑了出来：“有这样认真分析状况，敢说实话的人，对我奉军大有好处，我还生气？？我张座麟像是那种，听不进去意见的人？？”
这让章作象长出口气。
原来总司令没有计较！
那就好！那就好。
毕竟楚巡确实是胆大包天，甚至评价奉系将来必然垮台，这么大逆不道，被总司令下令处死太正常了。
没想到总司令对楚巡如此宽容，甚至很认可楚巡的评价？
“奉军确实有大问题。”
张座麟说道：“我们多是绿林出身，说老实话……没什么大本事，关外混混得了，往关内打？甚至统一华夏？没那个可能，我张座麟又怎么会不知道？
真想统一华夏，奉军必须有大的改革。
但都是跟着一起打天下的，本事不够用了，也要委以重任，也要好好对待，不然可就失了人心……人心一失，全乱套了。所以我也想改变，可真是无从下手啊。”
闻言。
章作象凛然，总司令这是跟自已谈心了。
这种话题以前都是禁忌，不敢说。
毕竟一说，就是动摇人心。
稳定大于一切，稳定压倒一切。
人心不能动摇。
现在楚巡这篇文章成为了一个引子，引出了张座麟认真讨论这个话题的想法。
章作象也配合着说：“是啊，不改，奉军战斗力不行，将来可能亡。改，可能立刻失了人心，立刻就亡。改与不改，似乎都是死路一条。”
“你也可算讲实话了。老实说，是不是早就发现这情况，早就想说了？”张座麟询问。
“以前倒也没这么想，自从直奉战争输掉以后……我反思了很久。尤其是我率领的中路两个师，面对直军一触即溃，我才意识到，我们奉军到底有多么不能打仗。”章作象感叹。
“是啊，奉军必须改革，而且要彻底改革。刻不容缓。可是难啊，改不好，就是自杀。”张座麟感慨。
自古变革是最难的。
例如古代王朝。
改革，触动利益集团，可能天下大乱，自取灭亡。所以自古以来，变法者都没有好下场。
不改革，则亡国。所以很多王朝的问题，明明摆在明面上，明明人尽皆知，明明都知道不解决会出大问题，却硬生生拖到灭亡的那一天都没有解决。
毕竟改与不改，都是死路一条。改，可能立刻死。不改，晚点死。普遍选择后者。
张座麟如今，也面对着类似的状况，不过没有王朝末期那么严重。
“所以我打算，在奉军内部……再扶持两个派系出来。”张座麟说道。
闻言。
章作象询问：“扶持两个派系？什么派系？？”
目前奉军内部，已经有两个派系。
一个新派，一个旧派。
旧派以章作象为首，都是那些绿林出身，跟着张座麟起家的老资历。如今张座麟和章作象商量着要改变的，就是这些旧派。
新派以阳羽亭为首，主要是从霓虹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留学生，他们担任着将领。
现在又要再扶持两个新派系？
扶持什么派系？
张座麟说道：“当初我扶持新派，其实就是想让他们跟旧派竞争，在互相的竞争中，改变旧派，相互成长，让奉军整体变好。”
章作象点头，这件事他知道。
虽然章作象是旧派的首领。
但他立场主要站在张座麟这边。
张座麟要改变旧派，章作象就会尽力帮忙。
可不表示，他就能一言堂控制整个旧派。
连张座麟都做不到，章作象更做不到。
必须顾及旧派的利益，才能让他们效命。
所以章作象这个旧派首领，和张座麟这个总司令，就算想改变旧派，也只能表面对他们各种看好、重用、提拔，背地里才敢讨论如何对付旧派。
当然，这是对付整个旧派时的态度，如果只是对待旧派的某个单独的人，那自然是极具威严，能吓得对方立刻跪地磕头的。
“可惜啊，新派没改变旧派，反而被旧派给同化了，也有样学样，整天混吃等死，贪污腐败。新派带的兵，跟旧派一样不能打仗！马勒个巴子的，还霓虹毕业回来的高材生，高他奶奶个腿。”张座麟一提起此事就生气。
“哎。”章作象也是无奈。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所以我一早就考虑，扶持一些新派系。”
张座麟说道：“新派里，其实有很多本土军校毕业的，比如郭嵩岭。但大都不受重用。
这些人跟阳羽亭那些霓虹留学回来的也不对付。
而且郭嵩岭这个人，有理想有志向。
说不准，郭嵩岭这批人，能够成为一股有效的改革力量。
所以我打算分化新派。
把新派分出霓虹留学回来的士官派，和本土军校毕业的大学派。
就叫他们，洋派，土派。
土派的出现，搞不好能改变新派的风气，甚至影响旧派，改变整个奉军！”
闻言。
章作象眼睛一亮。
虽然还没有开始执行，但听计划就能预想到，应该行得通！
“但是郭嵩岭那批人，在奉军中没什么根基，强行扶持的话，恐怕不服众。不强行扶持的话，又不足以跟洋派抗衡。更别说影响我的旧派了。”章作象说。
“对，所以我打算让六子当土派的靠山首领。”张座麟说。
卧槽。
这方法好，一下就把土派的根基给牢固了。甚至这么一搞，土派风头直接盖过洋派和旧派，成为潜力最大的一派，说不定将来实力最强的一派！
“那还有一派呢？”章作象询问。
张座麟刚才说，要扶持两个新派系。
土派只是其一。
还有一个。
张座麟说：“楚巡，我打算让这小子自成一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