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铿锵有力的进行曲,卡塞尔被白色的潮流逐渐吞没,那些倒在废墟上的人形被一个接着一个扶起,路明非和楚子航站在其中突兀得就像是浩瀚大海中的两块顽固礁石。一个脑袋反射着太阳光芒的老头走向了他们,楚子航朝他点头致意后正要看向路明非,却发现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向着远处屹立的高楼望去。
昂热举起酒杯朝着他最优秀的学生干杯,一口将摇晃着的香槟喝掉后接通了一个电话。
“你好,曼施坦因。”
楼下人海中的光头也随着对着电话说话
“昂热校长?您来的正好,今年的【自由一日】学生们涉嫌违反特别校规,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成员动用弗里嘉子弹,把整个校园当作战场,很多人受伤,建筑也毁坏严重。甚至有很多人的昏厥根本不是因为弗丽嘉子弹!这种行为非常恶劣!”
曼施坦因没有再纠缠那两个学生,一边指挥着医务人员,一边拿着电话怒吼
“我提议即刻取消【自由一日】这种危险的活动,它给我们的校务工作者,给我们的财政带来了太多损失!”
他说着,接过旁边助手递给他的报表计算了一会儿后对着电话说道
“现在初步核算的维修费用是...五十万美元。这还不包括重新铺草坪的,他们把您中意的百慕大草坪踩得像是待耕的农田!”
即便在这种忙成一团乱麻的环境下,他仍然准确算出了财政支出,这既体现了他的能力,也进一步证明了他迫切地想要取消这种在他眼中胡闹一样的活动。
“别急,别急,我的曼施坦因教授。我想我们的学生会会长凯撒先生会愿意为他买单的。”
电话里传来昂热舒缓悠闲的声音,曼施坦因听到这却为之呼吸一滞。他用力地拍打着胸口,试图呼吸更加顺畅后才回话。
“可是我们那位凯撒先生,可是受伤最重的啊。”
两臂骨折,身体也因为过度的透支而变得虚弱,凯撒直到现在也未醒来。
“没事的,我们混血种耐力好得很。你看我一百岁啦不也能上战场嘛。”
昂热倒是毫不在意,甚至能从电话里听到他的哈哈笑声。
“可,校长,他们和您当然...”
教授听闻忙着想要辩解,却被昂热打断
“都一样的,曼施坦因教授。他们都是卡塞尔最好的精英,创造新时代的不会是老人。”
他顿了顿
“如果你还能找到路明非的话,就帮我打个招呼吧。”
语毕,挂断了电话。只留下一个莫名其妙的光头站在人海中思索着谁是路明非。
昂热转过身,背向午后刺眼的阳光,再度遁入黑暗。他拿起桌面上包装精致的香槟,再给自己倒了一杯。对着坐在自己办公桌面前的中年男人,一边摇晃着酒杯一边说道
“更大的压力会带来更大的进步。楚子航给了凯撒偌大的压力后,他们就会自己相互追赶着寻求更高的进步。”
昂热抿了一口香槟
“而路明非,将会是他们无法触及的目标。追随着他的道路上,他们会变得更强。”
“可是,【自由之日】也还是有些过火了。维修费一年贵过一年,今年甚至还出现了意外。他们本该是踏上战场的军人,而不是像哈士奇一样在校园里肆意破坏。”
那个中年男人有些不解,对自由之日颇为不认同
“曼斯,你还记得八年前那场挫败吧。那时候卡塞尔还是座神秘的军事堡垒,我们派遣的学生也都是饱经磨砺的战士。”
曼斯·龙德施泰特点了点头,也为自己倒了杯酒
“记得,不如说没人会忘记。”
“我从那起就意识到了,我们需要的或许不是战士。”
“那会是什么,精英吗?”
“不,很接近了,但是不。”
昂热抚摸着玻璃酒杯,看着水光反射其上的斑斓纹路
“我们需要一个真正的领袖,一个让龙王也感到惧怕的屠龙者。”
他停顿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勇者吗?我以前去日本的时候听朋友提到过。”
“那是一个所有人都知道他会终结战争的存在,无人能当的恐惧魔王也要拼尽全力地去阻挠他,试图在他弱小时将他消灭。可无论是怎样的挫折,勇者总能从中脱颖而出。他就像某种命运。”
“克洛诺斯哪怕吞噬了宙斯,预言却依旧会实现。”
“路明非会终结这场延绵了千万年的战争。”
昂热摇晃着瑰丽的酒杯,将香槟一饮而尽后看向天花板。他像是透过被华丽装饰包裹的墙面,双眼看着虚空。
“校长,路明非确实是史无前例的S级,但指望他结束人与龙的战争是否有点太夸张了。”
“我承认他有成为卡塞尔领袖的能力,可那是龙王啊,我们至今都未看见过他们威能的一鳞半爪,甚至只能从历史里来探求踪迹!”
曼斯显得有些声嘶力竭,龙王这种超越常识的生物总让他有不好的感觉,他显然是想到了八年前那件事,想通过嗓音来驱散蔓延至内心的恐惧。
“曼斯,我见过。”
昂热没有安慰他,龙王是将他困在过去的永恒梦魇。
沉默占据了这间被阴影笼罩的房间,窗户打来的阳光止步于昂热背后,像是明白前方存在着自己无法驱散的阴霾。
“曼斯,我想让路明非参加【夔门】计划。”
昂热沙哑的声音打破寂静
“可他毕竟只是新...”
曼斯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校长竖在眼前的手掌打断
“他是S级,曼斯,路明非是不一样的。”
边说着昂热边走到曼斯身旁,手扶着他的肩膀
“让他去吧,我最近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就当为计划添上一副保险。”
“我明白了。”
曼斯面对老人嘶哑的声音也只好答应。
昂热拍了拍他
“去吧,我会先让他考完3E考试再通知你们的。”
曼斯领命走出办公间,穿过即将被门遮蔽的缝隙,他看到那个往日里一向以闻名的男人落寞地坐在椅子上,阳光洒在他的背后却带不来一丝温暖。从曼斯读大学时昂热就已经在这了,他无法想象这个须发花白的老人为什么能这么坚定地朝着屠龙目标前进,哪怕经过了半个世纪也没有丝毫迷茫。
他只是突然想起曾听人说过,要想长时间地维持一个目标。
要么
为它注入极致的爱,
要么
为它注入极致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