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潘岩把姿态放的很低,但是吴周全和韩芳并没有瞧不起的意思,相反老两口觉着潘岩挺实在的,敢于在众人面前说出自家很穷,并没有为了要面子而隐藏事实。
在沟通的过程中,韩芳做主将娘家该预备的东西全都揽到自家怀中,比如像锅碗瓢盆和被褥、新郎衣裳等等,韩芳都没让潘岩准备,她知道潘岩哥仨挣点钱不容易,若是筹备这些东西,最少得花费俩月工资,况且他家没有老娘们,缝被褥、做衣裳等活计,难道让潘晓自个整么?
潘岩非常感激吴周全和韩芳,老两口做出决定之后,便定下回到万业就去找日子,约莫来年春或夏就能结婚办喜事。
当晚,众人围坐于客厅当中,彼此肆意闲谈,期间韩芳说漏嘴,说要感谢徐宁牵红线,整的徐宁连忙摆手,直言跟他没啥关系,要谢就谢孙莲芳,韩芳和吴周全等人也没掰扯,只仰头大笑几声。
由于吴周全和吴海龙着急回去送媒,便决定翌日早晨吃完饭就走,徐老蔫和刘丽珍等人劝了两句,想让他们多待两天,奈何现在正是烧煤的旺季,实在抽不出空,所以老徐家人就没再坚持。
翌日吃罢饭,徐宁找出来四个玻璃瓶,这瓶子是装大曲酒的,和行军水壶的容积差不多,所以徐宁下到地窖里灌了四瓶虎血酒,绿色的瓶子装着鲜红的酒,透出来的颜色微微发紫。
徐宁嘱咐吴海龙给吴周良和吴海泉拿两瓶,虽说不用嘱咐吴海龙也知道啥意思,但说明白点不是显着更重视么。
吴海涛没有跟着他们回去,依旧留在楞场干活,昨个他还跟韩芳显摆,说自个在楞场挣了多少钱,并且伸出胳膊展示了下肌肉,表明他是能吃苦的,韩芳轻轻拍他两巴掌,让他过年领着潘晓和仨舅哥一块回家。
待送别了老吴家众人,关磊和杨军就领着潘岩、吴海涛等人回了楞场。
而其他人也都回家收拾屋了,老徐家没剩几个人显得异常安静。
徐宁琢磨着没啥事就和孟紫烟去老丈人家转一圈,现在孟银河已经会拼小板凳了,但下尺寸还是马马虎虎,气的孟瘸子直甩脸子,连着骂谁家孩子像你似的,笨的都不如一头猪!
好在徐宁在场,孟瘸子才没跟孟银河动手,否则又是免不了一顿毒打,晌午是在老丈人家吃的,午后回家的路上碰见了于开河,他去南边老林子拽了捆柴火,便站在道口和徐宁唠了起来。
“我瞅老林子里有挺多灰狗子,你家不是有气枪么,赶紧召唤人去打啊?”
“今儿有点晚了,等明儿去转悠一圈,你去溜达不?”
“你们玩吧,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跟不上你们。诶,你听说咱南山碰不着牲口的事了么?”
“碰不着牲口?我头些日子跑山确实没瞅着牲口,全都是旧踪。”
于开河说道:“我也是听旁人说的,太和、太安和咱们屯这些跑山的,全都说南山有怪事,这得有一礼拜没见着活牲口了,有几个小年轻说南山的牲口都被打光了,要不然就是跑到北山去了。”
徐宁皱眉:“北山牲口多啊?”
“也就那样吧……离着最近打着牲口的日子,还是上回北屯老赵家哥俩和唐浩打的那两头牲口呢,诶呀,这唐浩和老赵家哥俩不对付,还总是往跟前凑合,老唐说他两句,他还不听……”
徐宁笑道:“是,之前我也听说他和老赵家哥俩因为分股的事差点干起来。”
“可不咋滴……”
和于开河在道口唠了10多分钟,他才晃晃悠悠的回到家,然后就从墙上取下老工字,将其拆卸上了点油。
刘丽珍知道他搁家肯定闲不住,也就没问去哪打,但直到将近4点钟的时候,她瞅见徐宁躺炕上眯觉了,便撇撇嘴和孟紫烟说:“这冷不丁搁家消停待着,我还有点接受不了呢。”
“嗯呐,我也有点不得劲儿,哈哈……妈,你说等来年他当爹了,还能成天出去跑么?”
刘丽珍轻声说道:“他就是这玩应,狗改不了吃屎,不用寻思也知道,肯定还得出去跑……”
“啊,那兴许能隔三差五的。”
刘丽珍说:“他从小就不乐意搁家里待着,现在能一直搁家就不错了。”
不得不说,还是老妈了解亲儿子。
孟紫烟到底是年龄小,她没经历过啥事,满脑袋都是徐宁,自然不愿徐宁成天出门。
不过她和徐宁曾经交流过这事,作为老爷们若是成天搁家不挣钱,那咋挣钱?媳妇孩子花啥啊?
所以,孟紫烟并非不愿他出门,而是害怕他跑山……
毕竟她现在肚子里怀着俩孩子,脑袋里胡思乱想也挺正常的。
晚间,老徐家将剩菜和剩饭熥了一遍,刘丽珍把西二屋种出来的韭菜全割了,剁成抹合鸡蛋搅成馅,烙了一盆半韭菜盒子。
由于人比较多,当韭菜盒子全都没了之后,剩菜剩饭也光盘了,就剩下点汤倒进了狗食盆。
既然狗食里掺了菜汤,那就不用单独撒咸盐了,徐宁瞅着狗帮狼吞虎咽的模样,蹲在旁边隐隐发笑。
“兄弟,明儿去老林子打灰狗子,那顺道去双峰岭遛套子啊?”
“去呗……”
李峰双手揣在袖口走进门,笑道:“喂狗呐?”
“啊,峰哥,刚喂完,今个回来挺早啊。”
“嗯呐,我就去庆力收了两头狍子,没往别的地儿跑,咱家附近这几个屯子不知道咋回事,连着好几天都没下货了。”
徐宁点头:“我今个听于大爷说了一嘴,那胜丰那边有货么?”
“胜丰那边有不少,他们离老母猪林近便,全都去猪扎山下打牲口。”
“那就咱南山没牲口啊?”
“嗯呐,是挺怪的……我军哥今个没回来啊?”
“没回来,今个楞场检尺,他们搁山上归楞呢,先进屋……”
李峰刚坐下没几分钟,老姜就领着周慧来串门了,随后老魏姗姗来迟。
其实都没啥事,过来串门就是闲扯犊子,想到啥唠啥。
老姜说道:“实在不行,等明后个咱们也进山溜达溜达去,这些天我碰着谁都说南山没牲口,给我整的差点断货了,幸好李峰今个去庆力收了两头狍子。”
“我老哥也没收着?”
李峰说:“他昨个去南山溜达了,回来把大腿抻着了,今个搁家躺着呢。”
“我说咋没过来呢。我明个去老林子打灰狗子,你们去不?”
老姜摇头:“明个先把狍子卖了,后个再去。”
“那也行……”
唠到9点多钟,众人各自回家。
深夜幽幽,月光渐暗,天空被乌云遮盖,随即雪花飘落。
清早,徐宁刚醒就听刘丽珍在北厨房叨咕:“我老儿子还寻思去老林子打灰狗子呢,这天咋去?”
徐老蔫撇嘴说:“他成天不是打这个就是打那个,整座大山都不够他打的。”
“你啥意思?别大清早的惹我生气嗷!”
“诶呀,你瞅你,我也没说啥呀,我可不跟你扯了,还得去扫雪呢。”
徐宁爬起来套上衣服,掀开窗帘向院里瞅了两眼,当即皱眉嘀咕:“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哈,这时候下雪……真操蛋!”
当院的雪刚没过脚面子,但天空依然在飘着雪花,雪粒子比小米粒还小两圈,落在皮肤上很快就融化了。
一阵风袭来将屋檐房顶的雪吹起,随着风一溜烟刮到天空,也不知道这雪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从地面刮起来的。
徐宁走到北厨房,刘丽珍笑说:“下这么大雪,你们也不能去老林子溜达了吧。”
“还去啥呀,消停搁家眯着得了。”徐老蔫跺两下脚,走进屋说道。
“你咋那么多事呢,刚出去多大会儿啊,雪扫完了么?”
徐老蔫说道:“诶呀,这么大院子让我自个扫啊?我这不是等小瘪犊子呢么。”
“爸,上回你跟我说啥来着?”
徐老蔫当然知道徐宁在说啥,只因上次徐宁用5块钱将扫雪的任务承包给了徐老蔫,他急忙挤眼睛,说道:“诶呀,我还能忘喽啊?这不是寻思进屋接你去茅房么。”
“哈哈哈,走着!”
在刘丽珍疑惑的目光下,徐宁往前迈大步,刚出塑料棚徐老蔫就指着扫干净雪的平台,道:“我怕你脚下沾雪,就先把这一轱辘道清完了,咋样?爸有点眼力见吧。”
“不错!那你继续保持,等扫完了找我结账。”
“得嘞,你就瞅我卖不卖力就完事啦!”
当徐宁去茅房之后,徐老蔫就抡起了笤帚和清雪铲。
刘丽珍站在屋里向外张望,瞅着俩儿媳妇偷笑,嘀咕道:“这爷俩整啥玩应呢……”
今早晨李福强和王二利等人都没过来,老徐家吃的是打卤面和粥、咸菜。
待徐老蔫和王二利去上班之后,李福强才和杨淑华进门。
“这天真完犊子,咱搁家干点啥啊?”
徐宁笑道:“打扑克啊?谁玩?”
孙莲芳立刻举手:“我玩!嫂子、花?咱一块玩呗,人多热闹。”
“来呗,妈、二婶,你们玩不?”
刘丽珍撇嘴:“我可不跟你玩,我兜里这点钱都得让你收拾了去。”
“哈哈哈……”
这场雪下到9点多钟才停,徐宁等人抽空把当院的雪扫了,回屋继续接着玩。
两日后,雪已经被阳光晒定型了,哪怕有大风袭来也不会掀起大烟炮,最多卷起浮头一层。
徐宁、李福强和王虎,以及老姜、李峰、大喇叭牵着狗进了南边老林子。
他们除了各自背着猎枪,徐宁和老姜手里还有两颗老工字。
狗帮成群结队的走在众人前方,时不时在雪地里打滚、追逐。
“还咋打啥灰狗子,这帮狗叫唤两声就把灰狗子吓的钻进洞了。”
“当溜达玩了呗,要不然咱分两帮啊?国兴和强子领着狗去双峰岭那边遛遛套子,我和二宁搁林子找找灰狗子。”
“行,那我们去道边走了。”
李福强等人喊着狗帮去了道边,青狼和黑狼起初并不愿意,徐宁出言喊了两嗓子,它们才跟着李福强走。
老林子里只剩下徐宁和老姜拿着老工字漫无目的转悠,约莫20分钟后才瞅见一溜灰狗子的踪。
“这是饿的没招儿啦,跑粮仓来了。”
老姜点头:“嗯呐……诶,你瞅这还有黄皮子踪呢。”
“确实是黄皮子,这两天听说谁家鸡被黄皮子咬死了么。”
“那倒没有,这棵树上边有只灰狗子,你往上瞅。”
徐宁轻微抬头,便见到一只小灰狗子俩爪子抱着榛子在啃,“你打啊?姜叔。”
“你先整吧,整个三四只就够吃了。”
徐宁没客套抬枪就扣动扳机,随即站在树枝上的灰狗子就掉在了雪地中,他没有着急去捡,而是先掰开枪管打压填弹,然后才笑说:“这气枪就是专门打小兽的,春天前儿我和虎子搁东山打了能有20多只。”
“嗯呐,确实挺好使。”
他们俩在老林子转悠将近2个点,用老工字打了两只,然后老姜爬上树,使斧头将树洞劈开,伸手抓了三只,其中有一只是带崽的,所以就被老姜给放了。
“四只应该够吃了,咱俩还去双峰岭么?”
“去一趟呗,现在才10点半。”
正当两人横窜老林子的时候,迎面就撞见了窜过来的青狼和黑狼等狗。
“诶我艹,咋回事?”
青狼嗷嗷叫唤两声,徐宁皱眉道:“好像是出事了。”
老姜沉声道:“那咱俩快点往过走吧。”
徐宁挥手喊着青狼,让它们在前边带路,便沿着狗帮后屁股跑到了双峰岭下的小峰山。
双脚刚踏入窄道,王虎就站在坡上喊道:“二哥!搁这呢!”
徐宁和老姜对视一眼,急忙窜了过去,问道:“咋回事?”
“咱家套子里的山鸡和跳猫子都被黄皮子吃了!”
徐宁愣了愣:“就这点事?”
“还有咱家套子和夹子被偷了一多半,现在就剩下二十多个了。”
“啥玩应?夹子也都丢了?”
“嗯呐!一个没剩,全丢了!这贼是真恨人呐,哪怕你把山鸡啥的拿走都行,咋还把套子夹子全都拿走了呢。”
老姜皱眉问道:“瞅着踪了么?”
“一场雪落下来,哪还有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