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徐忧赶到向老头儿门外的时候,刚好看到向老头儿送张大胆出门。
他没有现身,直到张大胆离去,才再上去敲门,却是来的时候追上了麻匪,估算了一下时间,感觉时间还要多的,所以并不急。
“你又回来干嘛?”
向老头儿的警觉性还是差了点儿,还以为是张大胆去而复返,骂骂咧咧地打开房门。
“诶,是徐真人呐,您这是?”
见来的是一个瘦子,向老头儿心中一惊,不过在看清楚来的面容后,他又松了口气。
他和徐忧虽然没打几次交道,却也知道是这个有道真修,平时除了对妖鬼的事情感兴趣外,对其他事情都兴趣缺缺,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
别说他刚刚是不是看见张大胆了,就算看见了,他也不一定认识,就算认识,有人问起,他应该也不会多嘴。
“我们村子有脏东西?”
刚松一口气,向老头儿的心又悬了起来,这徐真人大多数时候都待在他那破得不像话的义庄里,偶尔出来走动,要么是别人有事请他,要么是他发现了什么东西主动上门。
而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自然是妖鬼僵尸之流。
不管什么时代,也不管是乡下人还是城里人,提起那些“脏东西”,那心里绝对都是慌的。
毕竟那些玩意儿不讲道理,真要沾人,死个一两个人都是少的,周边的村子,可是有被灭村的先例。
“大胆儿这深更半夜地到你这儿来干什么?”徐忧笑道。
“这……”
向老头儿眉头一皱,却是没想到徐忧竟然认识张大胆,他正在想找个什么理由糊弄过去,徐忧的声音继续传来。
“那小子白天刚杀了人,现在应该是要远走他乡了,你口风紧一点儿,可别让其他人知道他来过你这儿,不然保安队可能要找你的麻烦。”
“什么?那小子杀人了?徐真人,我真不知道,那小子是我一个故人之后,以前逢年过节经常到我这里来走动,刚刚他说有点急事,急用钱,到我这里来借了点儿。”
向老头儿这时恢复了平时的精明。
“他和你什么关系我不管,我今晚也没看到他,我过来,是因为刚刚我在那边看到一群麻匪,有二十多个,领头的手里有盒子炮,现在正向送这边来了,也不知道是冲着你们村子来的还是路过,你看你们是避一避还是怎么着?”
徐忧懒得管向老头儿和张大胆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直接说起了正事。
“麻匪!有盒子炮,大概还要多久到我们村子?”
向老头感觉头皮发麻,这年头的麻匪那也是要命主儿。
“再快也要两刻钟。”
“哪来得及,我带大家伙避一避!”
向老头儿再次松了口气,赶紧出门通知村民收拾钱粮到外面去避风头,徐忧本来想继续赶路,但脑子里却浮现出张大胆的身影。
不到十二个时辰,他已经碰到张大胆三次。
什么是缘分?
这不就是缘分!
“那小子离开的方向,刚好是麻匪来的方向……”
“算了,再过去看看,若是他刚好撞上麻匪,有危险,就再救他一命。”
心血来潮,徐忧也跟了上去。
……
“向叔,你等吧,等我赚了大钱……”
钱是男人的胆,向老头儿的五个大洋让慌慌张张的张大胆有了底气,他一边琢磨着以后做点什么,一边赶路,出了向家村不到一刻钟,他突然脚下一顿,却是听到前方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有人,一大群人……”
张大胆脚下一顿,闪入路边的树干后的阴影之中,这才探出头细看。
这一下,他顿时急了眼儿。
“麻匪,前面就是向家村,这是冲着向家村去的?”
“二十多个,真要让他们在村子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闯进去,村子就完了。”
“怎么办?”
刹那间,张大胆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有心倒转,冲回去报信。
但心里一琢磨时间,他便知道,时间不够了。
这里离村子不到一刻钟的路程,这群麻匪脚步匆匆,速度不比跑慢多少。
他跑回去报信,怎么也得大半刻钟的时间,剩下的小半刻钟时间,也已经来不及组织村民反抗了。
“他大爷的,人死卵朝天!向叔,这下该你欠我一个大人情了。”
张大胆心中一横,猫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候着。
“撞到了麻匪即不回去通风报信,也不往远处躲,反而藏在原地一动不动,这小子想干嘛?”
这时,徐忧已经追了上来,藏在树上,静静地看着下面的麻匪和张大胆。
月黑风高,是天时!
到处都可藏身的密林,是地利!
占据天时地利,以他的身手,要解决这些麻匪简直不要太简单。
甚至就算没能占据天时地利,他要解决这些麻匪也不难。
毕竟他可是出身名门,江湖经验丰富的一流异人。
但是虽然很轻松便能解决这些渣滓,但徐忧却一点这么做的想法都没有。
因为他已经通风报信,向家村的人有了防备,已经安全了,就算这些麻匪找上门去,村子也不会有太多的损失。
而按照道家的理论,作为异人,他下手屠戮普通人是要损阴德,就算这些普通人是手上沾满了鲜血恶人也不例外。
积阴德,是大部分道人修行的一部分,一心向道的道人,若非迫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做有损阴德的事。
万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屠戮普通人这种事若是开了口子,以后碰到这种事,首先想到的就会是以杀来解决问题。
几十人,他杀得!
几百人,他也杀得!
那几千人,几万人呢?
所以,此时的徐忧,一点动手的想法都没有。
然而,他没有动手的想法,下面的张大胆却已经开始动手。
他静静地藏着,待到所有马匪走过后,便摸出白日里染了那对奸夫脏血的尖刀,跟了上去。
“呼呼呼——”
山风从向家村那边吹拂过来,摇得树枝哗哗作响,仿佛老天爷都在丫在张大胆这边。
张大胆胆子本来就大,今天已经杀了两人,胆儿更肥,这时热血上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捂住麻匪最后面那人的嘴巴,一刀扎进那人的心胸子,然后又是一刀抹掉了那人的喉咙……
将怀中正热乎的尸身轻轻地放在地上,张大胆继续上前,有了刚刚的经验,他的手脚更加麻利。
“好一个杀才,而且这运气……福缘深厚?”
树上,徐忧一边静静地看着张大胆有惊无险,如同杀鸡宰鹅一般地杀人,一边感受着山风的风向。
这风,至少还要吹一刻钟。
而一刻钟,足以让张大胆将这些麻匪一个一个地杀光。
当然,前提是在这途中,张大胆的动作不会被发现。
虽然是偷袭,但张大胆杀人动静也并不小,若不是风太大,风声掩盖,张大胆杀不了几人就会被发现。
但现在,有风声的遮掩,他一口气杀了二十人,走在前面的人却丝毫没能发觉。
前面,已经能看向村落了。
夜里的村落在月光下,像是一只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即认人觊觎,又让人不安。
“风向我们吹,这是老天爷也在帮我们!”
匪首抬手,身后人令行禁止,直接停下。
“兄弟们。男的,全部杀光,女的,年轻的,小的留下,老的杀光。我们这两天就走了,在这村子里面休整两天再出发,去怒睛县那边投奔罗帅,到时候……”
匪首说着鼓舞人心的话,习惯性地转身,想要看看自家弟兄双眼放光的凶样……
然而,这一回头,他便傻眼了。
我的二十四个用来挡枪的兄弟呢?
怎么就剩下四个了?
还有……
那个胖子是怎么回事?他抱着我兄弟干什么?
“死——”
都暴露了,张大胆自然没必要再装了,直接将手中的尸体丢在地上,一个饿虎抓羊,手中尖刀又扎进离他最近那麻匪的后背。
总共二十五个麻匪,这下只剩下四个。
“杀!”
“找死!”
……
剩下的三个麻匪反应过来,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心里就没怕这个字,直接拿着随身携带的家伙便扑了下来。
张大胆直接抓起手中的尸体,向着三人砸去,将三人砸倒在地。
趁你病,要你命,张大胆跟着尸体扑了上去,噗噗噗三刀,将三人结果。
“砰砰砰砰砰砰砰——”
这时,唯一手上有着盒子炮的匪首反应过来,拔出盒子炮对着张大胆就一番猛射。
张大胆一个激灵,往周边一滚,没有意想中疼痛。
没有中枪!
张大胆心中一喜,而这时,枪声停了。
“没子弹了!”
张大胆想也不想,直接朝匪首扑了一去。
“老子要你死!”
匪首不但枪法了得要,功夫也是这群麻匪中数一数二的,不然匪首的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坐。
只是,和张大胆比起来,他的功夫却要差上不少,没交手几下,就被张大胆给捅了心窝子,步了他那些弟兄们的后尘。
“怎么会有枪声?难道是真人和那些家伙动起手来了不成?”
“不对,真人已经提前通知了我们,这种情况下,他完全没有再动手的必要……”
向家村后面,正带着村民们往村子后面的密林中转移的向老头儿停下脚步,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那边,正是徐忧说的麻匪来袭有方向。
“大胆!不会是大胆刚好和那些家伙撞上,动手了吧?”
向老头儿心中一沉。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他知道张大胆功夫好,但对手若是动枪……
“村长,那边动枪了,怎么办,要不我带几个人过去看看?”
有人凑了上来。
“来两个机灵点儿的,和我一起过去看看,其他人计划不变,继续上山。”
向老头想了想,做出了决定。
……
“哈哈,老子赌赢了!”
对手全部,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张大胆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还是很累,干脆直接躺下,头枕着死不瞑目的匪首,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兴奋。
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虽然今晚也就杀了二十几人,但这时张大胆的心态和昨天白天的时候杀那一对奸夫时的心态完全不同。
杀那奸夫的时候,他心中尽是愤怒。
杀完之后,他怕得要死。
而杀这些麻匪的时候,他却是冷静的,脑子里面就一个想法,不是这些家伙死,就是他亡。
杀完后,他的心里毫无波动。
怕是什么东西?他已经忘了!
“向叔,您的情我这算是还了一半了,不过有朝一日我若是发达了,你养老的事,我依旧认……”
张大胆看着天上的星星,心中满是对美好未来的渴望。
“冒险杀这么多人,就是为了还向老头的情?这小子,倒是有意思!”
“废掉了的纯阳之体,一个福缘深厚的杀胚……”
突然,徐忧就感觉自己和张大胆有缘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运气很好,想要杀人的时候就起风,对手一弹匣子弹,却一颗都没碰到你?”
徐忧的声音传入张大胆的耳中。
“谁?”
张大胆惊坐起,手中扎心尖刀紧握。
“道长,您……您什么时候到的?”
寻着声音,张大胆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徐忧。
他的眼睛在扫过徐忧那半抬起的左手的时候缩了一下。
一枚枚黄澄澄的子弹,在月光下不显眼,却能够清楚地看到。
“你到的时候,我就到了。”
徐忧落地。
“谢道长救命之恩!”
张大胆翻身跪在地上,他虽然面对二十多个马匪不惧,却依旧不敢直面一个能够隔空摄取子弹的异人。
毕竟上半夜的时候,任威勇的凶威,到现在他可还记忆深刻。
“相逢即是有缘,我们之前素未谋面,却在一天的时间里相逢四次,这说明我们之间是有缘。”
“我乃茅山道士,上清门人。”
“我的身边,尚缺一个道童!”
徐忧盯着张大胆,开口招揽道。
“弟子张大胆,拜见师父!”
张大胆头一重,直接拜倒在徐忧面前。
虽然,他以前从来没有过做道士的想法。
但是,此时此刻,他好像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