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日,因着赵荑允了滕晴留在身边做粗使丫头,一早滕管事家的就带小姑娘欢欢喜喜地来了院子。顺了几个小丫头的名字,赵荑叫她晴儿。
换了和其他婢女一样服饰的晴儿,眼里忽闪着好奇,想打量宅院里的人和装饰,可又不敢胡瞟乱看,那隐忍又忍不住的样子,让赵荑忍俊不禁。小丫头很有些机灵劲儿,看着不是偷奸耍滑的,很讨人喜欢。
接下来的几日,赵荑叮嘱几个婢女给晴儿讲些府里的人事和规矩,她装作闲来无聊,要么在旁边坐着闭目晒晒太阳,要么拿本书翻翻看看,其实耳朵一直竖着听几个婢女给滕晴讲的一切。
从几人的断续讲述中,赵荑还真把原主娘家和婆家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原主出身捬义侯府,其外祖父赵行,也就是捬义侯府的老侯爷当年追随先帝打江山,立下赫赫战功,且和当年还是太子的今上有同袍之谊,虽然谢世多年,但仍为当今皇上缅怀不已。
赵行封侯后也未纳妾氏,夫妻二人琴瑟和鸣,育有两子一女。长女赵怀婷嫁靖平公府叶家二公子,生两女两子。因公府长房大爷过世只留一女,故二公子立为世子,赵怀婷地位水涨船高,自会是未来的公府夫人。
侯府两位老爷分别娶了一对姐妹。故事还得从老侯爷的经历说起。在追随先帝打天下时,一次激烈的攻城战中,老侯爷险些丢了性命,是一位许姓同僚舍命救下他,但同僚却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为报答救命之恩,赵老侯爷收养了同僚留下的两名孤女,并做主在孩子及笄后分别嫁给了自已的两个儿子。两对夫妻感情甚笃,府中也无妾室。
赵家大老爷承捬义侯位,名赵怀晋,娶大许氏,现任雍州牧职,从二品。大许氏生一女两子。长女赵俍入宫,后得当今圣上临幸,封宁嫔。长子赵端谅任车骑将军,正五品,娶晋阳伯府长房嫡长女吕氏,生二子一女。次子赵端倜,任度支郎中,从五品上,娶太府寺少卿嫡黄氏,生一子一女。
赵家二老爷赵怀烈,任泷州刺史,正四品,娶小许氏,生一子一女。长女赵荑,即原主,嫁与隆昌侯府大房庶子荀翊,生一子一女。其弟赵端靖,年方二十,娶司农寺卿府上二房嫡次女吴氏,尚无子嗣。
原主夫家隆昌侯府老侯爷荀观是先帝的近身侍卫,虽没立下显赫战功,但也跟随先帝身边多年,近水楼台的情分,在先帝建立大平朝后作为唯一从始至终追随左右并活下来的近身侍卫而得封侯爵。
现下,荀老侯爷身体依然硬朗,有老妻在侧,另有妾室三人。杨姓姨娘早年难产而亡,褚姓姨娘在庄子里生病过世;目前只有文姓姨娘尚在,其一女已早早远嫁。老夫人赫氏出身农家,育有三子。
大老爷荀四时任都水使者,从五品。有一妻两妾。其妻何氏出身市井小户人家,因是荀家旧宅街邻,何氏从小和大老爷相识,算是青梅竹马。早年荀老侯爷还未得封高位,和邻家关系和睦,又见孩子亲近,遂早早定亲。后来荀观步步高升,及至获封侯爵,为免留下嫌贫爱富的忘本名声,老侯爷坚持让荀四时娶了何氏女为妻,后两人生下一女两子。长女荀嫣成年后嫁昌顺伯府嫡长子,因荀嫣性情跋扈、夫妻感情不睦,被休弃归家。长子大爷荀晔一妻一妾,妻王氏为著作郎府上嫡女,生两女。妾无所出。次子二爷荀斐娶治书侍御史府上嫡女侯氏,育一子。
大老爷的两妾中,周姓姨娘无所出,钱姓姨娘育有一子一女。一子即为五爷荀翊,娶原主赵荑,育一子一女。一女三小姐荀娴嫁驸马都尉府上庶子。
二老爷荀四方任正六品右监门校尉,有一妻两妾。妻孙氏为朝议大夫嫡次女,生一子一女。一子三爷荀乾早夭,一女二小姐荀雅嫁太子洗马嫡三子。郑姓姨娘是孙氏陪嫁婢女,无所出;蒋姓姨娘生四小姐荀霖,嫁尚药典御府上庶子。
三老爷荀四渎任从六品通事舍人,有一妻三妾。正妻周氏为尚书左丞嫡女,生两女一子。六小姐荀琳十五岁,七小姐荀璐十三岁,均待字闺中。四爷荀璋娶国子博士府上嫡女,生两子。三老爷的三妾中两妾早亡,遗一女五小姐荀嬛,十五岁,待字闺中。另一妾室程姓姨娘无所出。
大概了解了原主娘家和婆家的家世情况,赵荑心里愈发安定下来。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是让人心生畏惧的,赵荑一直以为是未知。所有的已知看开就好,不过尔尔。只有未知因为莫测才让人警觉、让人探寻、让人敬畏。
赵荑的英文名字、中文名字有好几个,赵荑是她进国学院时用的中文名字,取了妈妈的姓,用了谢灵运《登石门最高顶》诗中“心契九秋干,目玩三春荑”中的“荑”字,意为草本初生的嫩芽。她希望自已可以在国学院有个新的开始,不想就只是开始而已。赵荑叹了口气,好在和原主竟然有同名的机会,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字。
原主娘家门风清正,人口简单,赵荑心生欢喜。姑姑一家、大伯一家,再就是自家,多好!这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家啊!只可惜原主嫁了人,不然可以一辈子呆在娘家,想想就很开心!至于婆家,赵荑自动屏蔽,和她自已的家一样乱糟糟,还是不想为妙。不过原主娘家明显比婆家位高权重,原主依然能被欺负至此,想来除了嫁的庶子在家中无甚地位外,也和其本身的为人处世有很大关系。嗯,不过没什么,她不是来了么?她就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主儿,呵呵,且行且看吧,这世上的事儿哪里有定论?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的比比皆是呀。
从婢女口中,赵荑知道原主女儿六岁,名唤荀姝;儿子四岁,名叫荀瑞。她记得腾管事说他家被罚时恰逢十二岁的五爷荀翊得了监元,还说他家来了庄子十二年,那她的夫君应是二十四岁。赵荑心里默算,原主及笄定亲,蹉跎四年,十九岁嫁荀翊,现下该是二十六七岁。姐弟恋呀!也不对,是姐弟配!赵荑心下吐槽。唉,最美丽的青春随她坠崖,就这样倏忽没了踪影!她感慨之余,倒也没有遗憾或怅然。嗯,大抵她本性凉薄,又是强说愁的年纪,没有太多不能割舍的情感,人在哪里,成为谁又有什么关系?
赵荑,赵荑,嗯,咱俩就是同一人,你的委屈我来解,你的苦难我来承,不过,一定是另一个新的不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