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一分钟过去，附近的地面上已经多出了五具被刺穿喉咙的尸体，卡厄斯低着头甩了下指尖沾染上的血迹，甩掉了一点，但终究沾了颜色。
好像自从他杀了第一个人开始，乞丐就不再挣扎不再呼喊了，只是安静的看着卡厄斯利落的结束了剩余四人的生命。
连手都没有抖过。
“不…我不知道，小粽…卡厄斯，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已能回答你，但…你走吧。”
“…赶我走？”
继续试图甩干净自已指尖血迹的卡厄斯顿住了，那隐藏在面甲之下的双眼满含错愕，但乞丐只给他留了个背影，还有几声虚弱的咳嗽。
火灭了，今晚的风是冷了些。
“为什么？我没做错，我保护了你，我也保护了我自已，我…”
卡厄斯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在穿越前身为人类的他，即便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十年多，但他一直处于人类社会，整日整夜打交道的都是人类。
但他刚刚在杀人的时候，没有迟疑，甚至没有一丁点的瑟缩慌乱…卡厄斯再一次意识到，自已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也好像从乞丐的背影当中读出了更多的东西。
“你在害怕我？在害怕一个由你养大的，已经把你视作亲人的…”
“我说过，我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已经没有办法去面对一个…已经手染人类鲜血的深渊怪物。”
“……”
卡厄斯在原地顿了很久，注视着乞丐的背影，只期待着他能转过头哪怕看自已一眼，但当他意识到这是不可能之事时，最后的等待也成为了浪费时间。
“名字…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不想在以后怀念你时，只能用乞丐去称呼你。”
“俄刻阿诺斯，我的名字，记住了。”
“嗯…我记住了。”
深渊使徒的身影缓慢转身，不再去看那停留在原地的乞丐，脚下的一步步虽然沉重，但卡厄斯仍然顶着这份不舍，逐渐远去。
再见，乞丐。
再见，阿诺斯。
再见…父亲。
……
第二天，卡厄斯藏在巷子里，在今天的蒸汽鸟纸质晨报上面看到了昨晚发生在提瓦特城的一座凶杀案件报道，死者五个无业游民，凶手是个跛脚乞丐，曾身为纳塔对抗深渊前线战士，于昨夜前往防卫局自首并供认不讳。
最后的罪名为防卫过当，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案子，在整张报纸上只占了三行都不到的位置，卡厄斯却是反反复复看了又看。
“报纸看够了？卡厄斯，现在该跟我一起回家了吧。”
在卡厄斯的对面，一只小巧却又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深渊法师正飘浮在垃圾箱的边缘，目光汇聚在身形高大的卡厄斯身上，满是欣赏。
他此行是专程来把卡厄斯找回深渊的，作为他们深渊的一份子，即便在外流落多年也总有一天要回到他真正的家园。
“你很烦哎，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不去深渊，说再多遍也没用。”
卡厄斯觉得这只东西最起码已经跟了他半个上午，张口闭口都是“你是属于深渊的”“跟我回家吧”“深渊才是你的归宿”什么的。
忍着没有把他一拳ko掉已经是卡厄斯看在他们两个现在真的是同族的面子上了，要是再烦下去，他可不确定自已能做出什么。
丢掉手中这现在已经没多少人看的报纸，卡厄斯毫无犹豫的转身向着离开的方向走去，并没在意身后那深渊法师晦暗的眼神。
“卡厄斯，你没有选择。”
“…？！”
双脚突然被顿在了原地，卡厄斯错愕的想低下头去看看，却发现脖子也梗住了…这是什么独属于深渊的法术吗？！
实际只是用了点冰元素力把卡厄斯给冻结了的深渊法师连忙召集人手，把这大个子深渊使徒硬生生抬了起来，丢进了巷子尾的深渊界门中。
暗紫色的深渊界门关闭，巷子里的一切都没有被改变，城市里的一切也都没被改变，只是失去了一对可有可无的相依为命的乞丐罢了。
……
卡厄斯觉得，那乞丐当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不…两年前没掐死，结果真的让他回到了深渊中。
这个已经在五百年前战败，出口被封印在了提瓦特城地底的深渊，他其实并不想知道这地方是什么景色，就连提瓦特城最肮脏最偏僻的小巷子都比这儿环境好。
但是最起码在这儿，卡厄斯终于不用时时刻刻披着件外袍，隐藏着自已的身份，小心翼翼唯恐暴露了。
至于乞丐给他做的有点简陋的木板面具，已经戴了十多年，难免有些破损，但仍然被他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连看都不让别人看。
那些在他回归了深渊后结识的深渊同伴时常会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卡厄斯这么宝贝着，便会用尽了办法看上一眼那“破木板”，然后不屑的“切”上一声。
“那究竟是什么啊？值不值得你这么护着。”
“你管呢？我觉得值得那就是值得，有些东西就是只对特定的人才有价值。”
每次问，他就每次都这么回复，久而久之，那些深渊里的伙伴也都不再琢磨卡厄斯“怪癖”了，反倒开始蛐蛐起他那相比于正常深渊使徒来说，丰富了许多的情感与精神世界。
他那“幼时流落在外，被提瓦特人类抚养长大”的经历亦是广为流传，在深渊的教育学院里，他仍然是最特殊最显眼的那个。
卡厄斯已经明白了，不管是在提瓦特还是在深渊，他都是一个十足的异类，深渊使徒的外表，和一颗属于人类的心。
就这样，在深渊里面度过了三年…并不算太美好的时光，毕竟深渊的教师们对年轻使徒的培养真的很严苛很无情，若是摸鱼真的会死的那种类型。
卡厄斯被迫学会了很多独属于深渊的术法，战斗技巧，以及杀人技巧，他现在不会再简单的让手沾上血液了。
直到他十八岁那年，在深渊种族的观念中亦是代表着成年的年纪，他被教育了他三年之久的教师安诺恩独自叫到了他的“业室”中。
其实就是办公室。
“什么…？你想让我，以提瓦特学院新生的身份卧底进去，伺机而动，尝试着解除神明降在深渊入口的封印？”
“没错卡厄斯，因为你的经历实在是太过特殊！你拥有一颗酷似人类的心，这将会成为你最好的迷彩衣，这个任务…非你莫属！”
“…好啊，这个任务我接了。”
那就…再回那片蓝天之下看看吧，这次以一个“人类”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