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波本…朗姆二世的报平安邮件刚点击发送,后脚松田阵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将最后一粒纽扣系好,坐到床边,诸伏景光身上还带着自浴室里携出的水汽。
一只手搭在匍匐于膝间的青年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按下接听。
“喂,绿川,你们怎么样了?”
对同期的称呼略感意外,但男人很快便滴水不漏地回道:
“还好,我和五月都没事。”
另一边的人听到这句话,似是终于放心一般呼出一口浊气,旋即将身边情况简要告知:
“你们没事就好。我这边也找到了萩,只是到底被那个缝合线跑了。那家伙竟然想单独让大脑逃走,或许这也是对方的术式。”
“不过她受了伤,应该走不远,我收拾完萩再去找一找。”
窸窸窣窣的杂音过后,背景音似乎有什么幽怨的嘤嘤声。
很想一探究竟,但如今没必要也没有精力去探究,是以诸伏景光仅是询问起另一组未成年:
“对了,五条君和夏油君有……嗯唔…和你们汇合么?”
突然爆开的语调更高,是明显的少年嗓音:
“哦哦,我们已经成功汇合咯!对了,你和五月那家伙在哪里?我看松田说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诶,还有你们是在徒步吗喘这么厉害……唔唔杰你怎么总是捂老子的嘴!”
诸伏景光:“……没有徒步。”
原来是免提啊。
怪不得松田突然叫他绿川,想来是怕高专生泄露自己的卧底身份,这才用作提醒,不过——
稍作思索,猫眼男人将方才被指徒步的情况抛在脑后,手下力道却突兀加重。
在听到身下传来含含糊糊的闷哼声后,满意地开口,声音喑哑,像湿透的砂砾:
“总之,我和…唔,和五月这边还有些事要做,大约半个…不,一个半小时暂时不用打电话过来。”
“嗯,很安全,放心好了……那么回见。”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
只瞄了一眼屏幕,确认挂断的男人便立刻将手机息屏甩到床脚,羞恼与嗔吟一同抖落出来:
“…五月,你嘶……轻一点…!”
身体反射性想要阻止,可无论是智还是感性,都拉扯着他往热潮中坠去。
就连思绪也被吮得七零八落,最终被突然涌来的潮水冲刷干净,汹涌的海潮将呼吸淹没,于是瑟缩指尖紧紧抓挠在浮木上,隔着衬衫留下深红痕迹。
直至潮水暂时褪去,那对曾在云巅里剧烈颤抖的蓝才稍稍俯下,对上一片纠缠着湿意的鎏金。
“……怎么样?”
诸伏景光哑着嗓子问道。
在五月朝宫抱着他瞬移时,诸伏景光想的是对方公寓,然而实际落脚点却是他熟悉的安全屋。
内心隐隐猜到青年将‘家’解成自己这里是什么意思,可男人还没来得及摸摸那晃来晃去的脑袋,以示奖励,就被扑倒在地。
两个人以西方巫师才会用的搏斗方法,先后达成了‘除你裤子’成就。
紧接着诸伏景光费劲千辛万苦,终于伺机捏紧黑发青年背后绒羽,将人拎猫一样拎到了浴室里。
——结果还是被口了一次,所以松田阵平他们听到的已是第二次了。
可即便如此,黑发青年在抬眸时依旧呼吸急促。
灿金色于阴影下映出猎食者特有的锐利光泽,几乎竖成一线的瞳孔微微震颤着,看似在努力收敛自己,压抑到喉管里迸出的声音都拥挤:
“不够。前辈,只有这些还不够……”
本能反应过于强悍,此刻的五月朝宫几乎全凭对眼前男人的一腔保护欲,才勉强收住心底即将溃堤而出的欲念。
但即便如此,智也依旧摇摇欲坠,属于魅魔的特征也没办法收回,但是——
屏气凝神,稍稍平复躁动的青年快速分析道:
“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趁机追击缝合线……对方既然能够更换身体,说不定就会就此隐藏起来。毕竟百年前的加茂宪伦很可能就是他用过的身体之一,能活那么长时间的诅咒师一定更加谨慎,所以绝对不能——唔?”
张合的嫣色被按住,柔软舌尖也被连带着堵在口中。
看着对方急切的模样,诸伏景光暗自一叹,随后轻声斥道:
“你现在这种情况还怎么追,快补。”
趁男人将指尖移走的功夫,黑发青年探出殷红将唇边透白舐净。
闻言,他抬手揽住男人劲瘦腰身,将脸埋在对方怀里,声音委屈又沉闷:
“不行的,前辈,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况且现在看来,最起码还要再来上十五六次才能勉强维持清醒,但那样仅仅是饮鸩止渴,欲望还是会不断溢出,后果很严重。”
——十…十五、六次?!
脸色腾得一下爆红,猫眼男人用力晃头,强行忽略那可能把人吸干的次数。
视野晃动之下,诸伏景光看向脚边黑雾,突然沉默一瞬,随后勾了勾脚尖。
动作下,趴在足背上的黑雾立刻扭扭捏捏拧成一团。
它们纠缠交汇,逐渐凝聚成类似触手的形状,在视线里小幅度挥舞着彰显存在感,与眼前时不时抖动的羽翼一样吸睛。
“就像这样?”
如果只有这些后遗症,再加上十几次补给,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完全不晓得对方已经被扩开了底线,五月朝宫点头:
“对,还有翅膀和尾巴也收不回来,到时候说不定进出门都要用瞬移代替。”
尽管只余右翼,但最起码从苏格兰的家来看,这个门他是进不去了。
……床或许也上不去,苏格兰会嫌他占地方的。
“只是这些么……”
似是对这样略显平淡的结果抱有怀疑,猫眼男人斟酌片刻后继续追问: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副作用了?”
“前辈,‘只是’这种词可不能随便乱用啊——”
在口腔里翻过一遍如此字眼,暗叹一句男人的天真。
黑发青年蓦地仰起头,用那对氤氲着水汽的鎏金望向诸伏景光,毫不掩饰眼底情热与些许调侃:
“如果不处的话,说不定——”
猫眼男人挑高眉梢:“说不定?”
“会变成裆|部挂件的。”
黑发青年笃定。
诸伏景光:“……”
——这是何等小众的语言?!
不,不行。
只有这个绝对不可以!!
耳廓红得像要滴血,就连方才被胡乱啜吻的耻部也泛起艳色。
从苏格兰人设里完全脱离的男人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想要从对方的挟制中抽离,却突然顺着这句话想到跪在尸山血海中央的身影,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那要是我没有及时赶到,或是干脆没去,你要怎么办?”
如此严重的后果,五月朝宫不可能会想不到解决办法。
没记错的话……他当时手上还拿着匕首?
想到这里,方才还绵软的眸光顷刻犀利,就连剔透湛蓝也染上阴霾:
“你是想自己去死?”
被这突如其来的秋后算账吓得一激灵,一时间就连精神都清明几分。
黑发青年目光坚定,细看却有些游移,在男人的死亡凝视下声音越来越低:
“没有,只是进入休眠期…会沉睡一段时间而已。”
眼看着狡辩的脑袋又要低回去,诸伏景光竭力将卡在唇边的斥责收回,忽地叹了口气:
“……你想过沉睡之后会发生的事么?”
他一边说,一边将青年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示意对方起身。
只能暂且顺着男人的意从温暖怀抱里离开,黑发青年低垂着眉眼,拉住男人的手轻轻,示好之意明显:
“我都安排好了,即使是休眠也不会影响曾经被催眠的人,换句话说,前辈只需要和朗姆二世将组织慢慢……呃?!”
身体失重,位置瞬间颠倒。
失去平衡的青年才调整好羽翼的弧度,就感受到不轻的重量压上自己,不由从嘴角溢出一声轻哼,抬眸却对上一双饱含怒火的猫眼:
“你真的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将人掼倒,诸伏景光嘴唇抖动,就连眼角都弥散开水红,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撩拨过后就想功成身退?五月朝宫,我不问这个沉睡具体要睡多久……你在想这些的时候考虑过我和你自己么?”
——这人算计别人时怎么还是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怔愣地看向身上的人,黑发青年喉结滚动,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又被对方的愤怒烫了回来。
末了他只得抬起右翼,用看似锋利的羽尖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对方的头,在男人情绪停滞的那一刻小声道:
“以后不会了。”
回过神来,诸伏景光吐出一声冷哼:
“呵,这句话你说过不下十次了。”
他说完还觉不够深刻,索性塌下腰腹,将自己完完全全压到对方身上。
行动组的人常年奔走于任务第一线,体重绝对比身为文职的编辑要沉。
尽管这种报复对五月朝宫来讲过于甜蜜而幼稚,可他还是在锁骨处刺痛顿起时,紧紧搂住于颈间放肆撕咬的人。
温驯地将痛感与男人的轻喘一并品尝,直至猫眼男人眼神复杂地拉开距离望向自己,这才眨了眨眼睛:
“这算还我了吗?”
?
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废墟之上那次,诸伏景光抿了下唇瓣,只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没好气地用指腹荡过唇边的腥甜,正要起身,视野却忽然昏暗几分——
是从方才起便覆在自己背上的羽翼。
看似危险的羽毛轻盈蓬松,男人正为脸颊上偏离想象的触感愣神,便听身下青年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问道:
“前辈,你想一直能够看到咒灵么?不过仅是单纯拥有‘看’的能力,其他的…举例来说,就和[窗]无异吧。”
稍作思考,诸伏景光顿悟:
“和你需要补上的封印有关?”
听到这里,金湖泛起粼粼笑意。
黑发青年抬手抚上男人的侧脸,于胡茬上轻荡,在被捉住指尖的那一刻应道:
“算是吧。我遇到的咒灵说,缝合线想要利用人类的情绪影响我,但现在封印已经消失,如果被对方算计了的话,场面只会更难控制。”
他顿了顿,好半晌才开口:
“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完完全全地容纳我、包容我,将我重新锁住。”
沉默着将这段话消化完,潜意识觉得对方还有未尽之言,诸伏景光想了想垂下眼眸,将那对金色囊括于湛蓝中:
“还有呢?”
青年笑意更甚:“还有啊…我想要前辈。”
原来如……什么?
毫无预兆,类似告白、却比告白更直白的话语被两片嫣色吹出。
诸伏景光霎时间睁圆了那对蓝眸,只觉心擂如鼓,就连支撑住身体的双臂也被这份突如其来晃得一抖。
为了掩饰内心慌乱,男人迅速从床上起身。
却不想一双手穿过小臂内侧,揽在腰窝的位置,让他没能从床边逃脱。
“别这么紧张啊前辈,这可是把你完完整整考虑进去的未来哦。”
双腿牢牢挟住男人的下身,五月朝宫仰头笑意正浓,一对灿金清晰映出对方咬紧的腮帮、透出薄汗的额角,片刻后终于端正神色道:
“从前我做的那些试探,究其根本都是怕前辈在得知真相后会厌恶我,毕竟……”
片刻停顿,青年继续道:
“毕竟无论是咒灵还是我,本质上都无限接近,都是从人类身上诞生的存在。只不过一个可以归作怨念的残秽,一个是更接近人类本质的——”
“[欲望]本身。”
嫉恨、贪婪、索求……性和爱。
生命诞生欲望,所有的欲望又都是他。
而人本质上是由欲望推动着前行,因此在死去之前,洞穿了这些真相,蓝发咒灵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被封印住大部分能力后,再加上魅魔的伪装,便仅留下性和爱作为宣泄的缺口。
于是五月朝宫才会本能地用极端的方式一次次窥探爱,灵魂却一直在拒绝那样的未来,这才是他屡屡动情,却始终没有越过那道线的原因。
然而现在——
“在你没有丝毫怀疑地吻住我的那一瞬,我就知道了,前辈。”
昏沉室内,黑发青年放开桎梏,看着依旧与自己紧贴的人,从鼻腔里挤出一丝绵软笑意,近乎餍足地半眯着眸:
“原来真的会有人爱我。”
“所以我想和前辈一起,想参与你的未来,想成为你一个人的欲望。”
仿佛丧失了语言,听完这段话,诸伏景光仅是用眸光仔细勾勒着青年的轮廓。
直到对方茫然却不再忐忑地挑了下眉,这才抬高手臂,捧住那张昳丽的脸。
“要怎么做?”他轻问。
并未直接回答,黑发青年只是飞快扇动两下眼睫:
“我会从内部改造,让你和我同频。这样一来,前辈就相当于代替了封印,而我们也可以共享视角、基本的能力以及生命。”
似乎抓住了什么让人ptsd的关键词,诸伏景光眉头微微蹙起:
“生命?类似组织追求的长生不老?”
料到对方会想岔,五月朝宫摇了摇头否定道:
“不,算是平摊伤害和寿命,也就相当于共死。所以…等等,别这么看我啊前辈,我不会再尝试作死了!”
在对方似笑非笑的注视下,为自己崩塌的名誉叹息一声,黑发青年抬眸对上那双湛蓝,敛去所有轻佻,认真道:
“总之,只要你答应,从今以后我只会属于你。”
“——前辈愿意吗?”
一秒都没有犹豫,诸伏景光轻轻一笑:
“那你怕么?”
五月朝宫定定看向他:“完全不会。”
“这样啊。”
心下喧嚣平静,仿佛吹进窗内的凉风都温驯。
诸伏景光垂眸望进那对金湖,只觉湖面倒影都融化成一汪柔软水波,一时间眉目温柔,看得五月朝宫也弯起眼眸,将斟酌后的迟疑道出:
“不过这样的话…前辈,我们就要用结合的方式来,你…呃……”
咬在舌尖的话不知第几次被打断,可这一次将之堵在口中的并非磨出薄茧的指腹,而是柔软又有些干燥的唇。
于是犹豫被打破,干涩被浸润。
全然绽开的艳红之下,那对鎏金微微睁大,便听有风顺着清冽香气送来,连同话语吹开心隙:
“我说过了,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就直说,光明正大地来拿,而不是犹犹豫豫让我思考你的那些暗示…五月。”
“所以如果你想要——”
退后一步张开双臂,猫眼男人安静注视着身前的青年,湛蓝色温软,却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那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