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姬思瑜带着春花秋月以及辞墨去了正院。
他们要去镇国寺小住这件事，怎么也得和荣娴说一声。
荣娴听到姬思瑜要带着孩子们去镇国寺清修的时候，看着她身边的辞墨，一句询问的话都没说，只摆手让他们离开。
姬思瑜觉得这样其实挺好的。
荣娴要是一直这么不过问他们院子以及她的事情，姬思瑜觉得这婆媳关系还不错。
常嬷嬷说简单收拾一下行李，然后就收拾出了三大车。
姬思瑜看着那三辆车的行李，默默地带着年年岁岁上了最前面的马车。
反正不是她收拾，常嬷嬷愿意带多少就带多少。
离开京城之前，姬思瑜先带着年年岁岁去酒楼吃了顿晚饭。
常嬷嬷和辞墨看着姬思瑜这不紧不慢像是出去春游的架势，也不好过于催促。
等他们吃饱喝足再启程时，几乎是掐着关城门的点儿离开了京城。
从京城到镇国寺这一路上，哪怕天色已晚，路上依旧有赶路的人。
看的出这段路平时很安全，因为周围赶路的人脸上没有半分惧色，甚是自得悠闲。
等姬思瑜一行人坐着马车上山来到镇国寺的后门时，给他们开门的是两个年纪在十三四岁穿着青灰色僧衣的小和尚。
小和尚对着走下马车的姬思瑜三人弯腰合掌，随即退至寺内。
年年岁岁还是第一次来到镇国寺，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后好奇地看着周围，只可惜除了灯笼周围能稍稍看清，再远便是一片漆黑。
不仅黑，还偶尔能听到风吹树叶的索索声以及不知名的鸟叫。
年年岁岁紧紧地抓住姬思瑜的手，尤其是年年。
自他从那黑漆漆的箱子里出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黑布隆冬的地方。
哪怕是晚上睡觉，他也是要有人有灯才有安全感。
所以，年年一步步怂怂的挪到姬思瑜身前，催促道：“母亲，快走。”
外面没有灯，看着太可怕了。
姬思瑜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知道年年怕黑。
她没有故意让年年去克服，而是牵着他和岁岁的手迈进了镇国寺里。
上次走的匆匆，姬思瑜都没怎么看镇国寺的模样。
现在又是夜里，就更看不到了。
不过时日还长，有的是机会。
姬思瑜牵着年年岁岁跟在辞墨的身后，路上遇到僧人也是弯腰合掌，像游戏中的NPC一样没有多少存在感。
辞墨这边带着姬思瑜去萧元琛附近的客院，而萧元琛盘坐在大雄宝殿佛前的蒲团上。
他穿着一身黑色僧服，银灰色的袈裟由左肩披至右胁下方。
神色清冷，漠然，给人以高不可攀的感觉。
而在他的右边，是一穿着金色袈裟的老和尚，他手里捻着佛珠，一脸肃穆，嘴中还念念有词。
远看还以为他在诵读佛经，近听才知道他一直在碎碎念。
而碎碎念的对象，便是旁边仿佛已经入定的萧元琛。
“师叔，你如今在寺内辈分最高，按理来说我不该对您的所作所为有任何异议，可是镇国寺是……”
对于身边的碎碎念，萧元琛面无表情、岿然不动。
他就这么盘坐在蒲团上，双眼闭起面朝着正前方的佛像。
别说，只看他这无波无澜的模样，看到的人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参透佛法的大师。
事实上萧元琛这些年确实把镇国寺内的佛经都参透了一遍，起码寺内哪怕是已经身为方丈的了空，有时候都辩驳不过萧元琛的诡辩。
“师叔，您拜的是佛，还是您心中的欲望。”
萧元琛是以圆慧大师的师弟入寺，他本无剃度的要求，却自愿削去长发。
当时的了空还以为，是萧元琛自愿斩断三千烦恼丝入我空门，后来才发现他只是想让先帝放心罢了。
在旁人眼中无比重要的头发，在萧元琛这里无足轻重，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
萧元琛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面前坐在莲花台上慈眉善目的佛祖，道：“只是我。”
了空转身看向萧元琛，“师叔，凡事过犹不及。”
自从他师父圆寂，再没有谁能劝得动他这位师叔。
剃发念经并没有止住萧元琛心中的杀伐之气，反而让他们镇国寺快成了西郊大营的后院。
自从发现镇国寺快要成了所谓西郊大营第二个据点之后，了空就觉得自已的项上人头快要保不住了。
他现在无比希望年末早点来临，到时萧元琛主持完祭天大典修行结束后续发离寺，所作所为便都与他们镇国寺无关。
要不然，镇国寺迟早要变成灭国寺。
“隔壁的清平观向陛下献上秘方，得赏五万雪花银。”萧元琛并没有顺着了空的话说，而是看似说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听说观主玄清道长最近在找人给他们祖师爷重塑金身。”
萧元琛双手合十，看着眼前的佛像，淡淡道：“我佛虽慈悲，金身却黯淡了几分。”
了空：“……”
了空默默地抬眸看向眼前的众佛祖，说来，上次给寺内众佛镀金身好像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萧元琛就这么看着眼前的佛。
哪怕真的成了佛，他真的会一点私心都没有吗？
更不用说，了空还没修行到那境界。
“师叔。”
“碧瓦琉璃和金顶，也有年头了。”
了空沉默。
萧元琛用的阳谋，他作为镇国寺的方丈，确实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镇国寺落后于清平观。
还是修行不够啊。
……
常嬷嬷带着人在客院里收拾，姬思瑜带着年年岁岁在院子里看月亮。
明明这客院比桃苑小很多，可他们就是觉得在客院看到的月亮要比在桃苑看到的月亮好看。
“娘亲，岁岁晚上和娘亲一起睡好不好？”岁岁靠在姬思瑜的身边说道：“岁岁不想做读书人，岁岁只想做娘亲的乖女儿。”
“好。”
年年一听岁岁晚上要去和姬思瑜一起睡，犹豫片刻道：“那，我只在白天做读书人可以吗？”
晚上他想做小孩子。
姬思瑜好笑地看着年年，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当然可以。”
她就不信年年岁岁都和自已睡在一起了，萧元琛还会过来。
更不用说这里可是镇国寺，萧元琛若是真敢过来，那他就是破戒。
身为佛子若是不以身作则，那也太过分了。
但是！
晚上姬思瑜刚把年年岁岁哄睡着，萧元琛就穿着一身黑色僧衣、玄色袈裟来到内室。
说实话，姬思瑜看到穿着一身僧衣的萧元琛出现在她面前时，气氛格外诡异。
“您不睡觉吗？圆业大师。”
姬思瑜承认，她就是故意喊萧元琛法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