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来到此地做客的三人都消失不见之后。
这片有主之地,终究还是回归了一片寂静,只剩下了那个小和尚坐在石墩子上。
他望着远方,翘着双腿,倒也没有哼着歌谣,而是像……在等着什么人。
下一刻,清风拂面。
一个背负巨大红葫芦,满头白发,面带微笑的老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上前两步,坐到他的身旁。
这老人顺着弥勒的视线望向远方,也有些感慨,“哎,真没想到,事情会到如此地步。师徒相杀,同辈相残,真是精彩。”
弥勒笑了笑,“这事情,先生算不出来?”
袁守诚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弥勒接着说道:“还多亏先生将那事情告知于我,不然也不会上演这场好戏,那家伙,应当是吃了次不小的哑巴亏了。”
袁守诚拂了拂胡须,回道:“你哥哥那百年谋划的后手被你毁于一旦,你说,他会不会恼你,然后发泄于那小子身上?”
弥勒冷冷一笑,说道:“他?最喜好在他人面前持着那端庄一面,供世人敬仰,供神佛赞叹,哪敢撕破脸皮?”
不过弥勒的阴沉面色只持续了不过几秒,又恢复如常,“倒是先生,未卜先知,一如既往,真让我好生佩服。”
袁守诚笑了笑,摆摆手道:“谬赞谬赞,什么未卜先知?心里有底的事,知道前因的事,说成算出来的,未免贻笑大方。”
“不过嘛……”袁守诚接着说道:“我这师弟的后人,先前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先前顶撞了佛爷你,还得跟你道歉呢,恕罪,恕罪。”
弥勒一笑置之。
“不过,先生有一件事,说的不错。”
弥勒望着远方,轻声道:“千年百年,这样的天命人,胆识,魄力,修为,见解,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或许这一次……他真的就是那个所谓的命定之人。”
“命定?”袁守诚笑了笑,望着远方,说道:“人间事,世间人,他有一句话到时说的不错,便是这天命人三字,他确实只占到了个人字不假。”
“千年百年,一遭又一遭,一趟又一趟。都说人间事,相聚少离别多。我看不然,见这些猴子见的,眼都要生茧子咯。偶尔有这口味,确实不错,甚是甘甜啊。”
“哦?”弥勒转头问道:“先生真对他有如此高的评价?以往我从未听说过先生如此这样评论一个人。”
袁守诚摇了摇头,笑道:“别的不说,但看那张脸,就已经有够特别了吧。在一个人身上押个宝,和你在猴子身上押个宝,怎么说,不都要稳妥一点?更何况,押过这么多个猴子,都输的七七八八了。”
他摘下腰间的一个小葫芦,拔开塞子,喝了一口,说道:“人见人,月见月,铜镜潭水有何别?这一趟,算出来了,一般。算不出来,更好。天上人也望不出来,极好,如果有始有终,那便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弥勒笑道:“先生说话还是这么有哲理。”
袁守诚只是摇了摇头,自嘲道:“酸儒书生的无病呻吟罢了,毕竟百无一用嘛。”
弥勒接着问道:“先生可能看出来,他如今是什么境界?”
袁守诚摇了摇头,说道:“别说算了,肉眼看都看不出来,遇着他,只觉得有东西遮身,望不真切,这事情倒是头一遭,怪哉,怪哉。”
弥勒点了点头,“我也是。”
“不过嘛,我倒是亲口问了他。先生,你猜猜,他是如何答的?”
“他让你猜?”
弥勒摇了摇头,“那倒不是,他当时问我,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袁守诚哑然失笑,“这小子,没个正型。”
弥勒接着说道:“我问他说,假话如何?他告诉我,他的境界已经超然世外,出脱三界六道,因果轮回,举手投足便能捣灭凌霄宝殿,手擒玉帝老儿。他想的话,我那哥哥,他都随手捏死嘞。”
弥勒无奈道:“满口混账话,我倒是没忍住差点捏死他。”
袁守诚会心一笑,“真话呢?”
弥勒接着笑道:“我当然知道,这算不得真,我便问他,他的实力与当初的那个人比起来,如何?”
“他告诉我,这真话便是,他的实力比起当年的孙悟空,和如今的二郎神,已经要强上不少。但比起我,比起先生,比起一些天上人,嗯……还是差的太多。”
袁守诚听了,也没有任何沮丧神色,只是点了点头,“很不容易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弥勒说到这里,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些迷惑神色,“但他接着跟我讲,仅仅如此的话,还拦不住接下来一些要遇到的人。”
“接下来?”袁守诚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接下来他不是要去盘丝岭了吗?那里能有什么人?百眼魔君,昴日星官,还是毒敌大王?这些对于如今的他来讲不应当都是可以轻松应对的?”
弥勒摇了摇头,也是说道:“对啊,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说,这小子满口混账话,很多时候都听不懂他在讲些什么,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如何知道一些事情的,真是奇怪。”
“不过……”弥勒笑了笑,拍拍肚皮道:“嘴上不牢靠,该杀的人,该做的事,不落下就行。有句话,起码他说的对。”
“都是火中取栗,烫手的啊。”
袁守诚会心一笑,岔开话头道:“我倒是没想到,那亢金龙竟然是被她收入囊中了。”
“收入囊中?”弥勒忍不住笑出了声,“先生这话说的……真有水平。”
袁守诚哈哈大笑,说道:“老夫少妻听过不少,这老妻少夫……嘶,头一回闻。倒是没想到,这俩年纪差了千倍有余,竟然能双双看对了眼,搞到一起去,这小子,还真有出息!”
弥勒无奈道:“先生,说话如此荤俗,可失了高人风范了。”
“风范?”袁守诚笑了笑,拿着葫芦指着弥勒道:“你们啊,一对师徒,在这西天佛国,一个做地头蛇,遮天蔽日,一个站在台前,主张纵欲,事实上呢,都是不近女色,对那情字一窍不通的主。”
“而那些猴子?个个都跟那人似的,也就那曾经有一个……算了,不提也罢,孽缘一份。”
“他呢?好多咯!多有人情味,见着就觉得春风拂面的。”
弥勒只是笑了笑,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
他再转过头的时候,身边人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