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佛焰化作万千光点,消散于迷离的霞光之中。婆罗刹林深处,唯有那座小小的泥土佛塔,塔门洞开。塔内,那朵薄如蝉翼、流转空寂真意的“寂灭心莲”,此刻却悄然浮动着一层温润深邃的混沌之光,与小赭臂上丫蛋的光晕无声呼应。
小赭(泥胎沉静,目光落在心莲上,低声自语):
“真正的力量……刺穿黑暗,亦抚平伤痕……摧毁敌人,亦滋养盟友……为己,更为渡他……”
这声低语,并非回答己消散的佛像,而是内心最终熔铸的真意。每一次生死劫中的挣扎搏杀,每一次面对弱者时的痛苦守护,女娲赋予息壤的浩荡生机,丫蛋器胚融入本源的纯粹守护……万千感触在佛像那洞彻本源的一问之下,终于百川归海,凝成最坚实的一道意志洪流!这股意志不再是戾气驱使下的狂暴,而是洞察了力量的双面利刃后,执刃为盾的至高承诺!
嗡!
小赭体内!三块神器碎片的共鸣前所未有地圆融雄浑!虚空碎片的缥缈、时光碎片的流淌、息壤碎片的沉凝,此刻彻底交融,再无主客之分!臂上代表丫蛋那团混沌守护光晕,如同最完美契合的最后一枚碎片,彻底融入这股新生力量的中央!一股深邃、包容、承载天地生死轮回的至高神威,第一次真正在他泥胎深处觉醒!
佛塔中央,那朵静静悬浮的寂灭心莲似有所感。那原本流转着“无”之空寂的花瓣,缓缓绽开了一道极其微小的缝隙!缝隙之内,并非花蕊,而是一团深不见底、仿佛能吸纳世间一切喧嚣躁动、一切苦痛杂念的混沌黑洞!一股极端宁静、近乎永恒寂灭的气息缓缓流淌而出。
就在这气息触及小赭身躯的刹那!
“吼——!!!”
泥胎深处,蛰伏的破灭神血残魂发出前所未有的、源于毁灭本能的恐惧尖啸!暗红色的暴戾血纹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瞬间覆盖小赭全身!无数狰狞怨念幻影在他身周爆发!幽冥巨鳄的血口、死亡沼泽的瘴气、魔化龙王破碎的眼瞳……所有被他“刺穿”的黑暗面遗留下的神血烙印,此刻在心莲寂灭气息的引动下疯狂反噬!如同亿万被激怒的毒蛇,狠狠噬咬泥胎神魂!
这是神血本源最深处的绝望反击!一旦心莲那寂灭黑洞展开,必将彻底消融它们存续的根基!
**“小石头!稳住!它在引动你血脉的黑暗碎片!”
**
丫蛋守护光晕在小赭意识核心发出焦急的意念!纯粹的守护之力如同温暖的潮汐席卷全身,拼命安抚着泥胎的痛苦挣扎。
小赭(泥胎双目瞬间被血光充斥,喉咙里滚动着野兽般的嘶吼):
“闭嘴……都给我……安静!!!”
“我早己说过……能摧毁你们……更能驾驭你们!!”
一声源自灵魂熔炉深处的暴喝!
那新生的、圆融了神器碎片与守护之力的混沌意志如同苏醒的原始天神!不再是压服,而是绝对的掌控!暴起的血纹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捏住了七寸,哀鸣着扭曲!被引动的黑暗幻影在神威冲击下片片溃散!
**“你们的毁灭……不是终点!”
**
小赭一步踏出!右臂带着崭新的混沌神威,悍然伸向佛塔深处的心莲黑洞!没有半分迟疑!没有半分恐惧!
“是我……守护黎苍生的……第一道壁垒!!!”
手,毫无阻碍地探入了心莲内那仿佛能吞噬万物的混沌黑洞!
刹那间!时间、空间、光线……一切感知骤然坍缩!
灵魂深处!那暴戾咆哮的亿万神血碎片,如同被投入了永恒的冰渊!死寂的气息瞬间冻结一切怨念的狂嚣!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万古如一的——空寂!
没有任何疼痛。没有毁灭的痛苦。仿佛连“存在”本身都被消解。
就在意识即将坠入那永恒的“无”之瞬间……
“小石头……”
丫蛋那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一缕穿透永夜的星光!紧接着,一股纯粹至极的、饱含着息壤生机与守护执念的暖流,猛然从臂上的混沌光晕中爆发!如同最坚韧的藤蔓,死死拽住了他即将沉沦的意识本源!
在这绝对死寂与守护生机的双重包裹下!所有冻结的神血碎片,如同被褪去暴戾外壳的玉髓!它们不再咆哮,而是“看”到了自己被斩碎、被剥离时那些不甘的毁灭瞬间……也“看”到了被它们肆虐的冤魂消散前的绝望……更“看”到了它们崩碎前,那毁灭之眼深处对存在本身的终极恐惧……
一种来自“死”的、纯粹的寂灭领悟,与一股源于“生”的、最坚韧的守护执念,在混沌的绝对奇点处发生了最激烈的碰撞!
没有爆炸!没有光!
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混沌!两种原本对立到极致的本源,在这心莲营造的、隔绝一切外在干扰的绝对寂灭奇点内,在守护之光的淬炼下,轰然融合!
破灭神血那暴戾的诅咒烙印被寂灭分解为纯粹的寂灭元力!寂灭元力又在守护执念的引导下,化入了息壤生机的洪流!如同烈火炼狱淬出的真金!属于共工本源最狂野的“破灭权柄”,在被丫蛋守护之力层层净化后,彻底融入了小赭那新生混沌意志的底层!
小赭臂上,丫蛋守护的光晕猛然间炽盛如同新生恒星!其光不再如之前般温和内敛,反而带上了破灭万法、扫荡妖氛的锋芒!一种能驾驭绝对寂灭与创造生机的完美平衡,诞生了!
小赭那探入混沌黑洞的手缓缓抽出!掌中并非空空如也!
那朵流转化琉璃火焰寂灭气息的心莲花苞,不知何时,己经安静地悬浮在他手心!其花瓣不再是纯粹的寂灭死色,而是如同包裹着一团温润星云!核心深处是绝对的“无”,外延的脉络却流转着生生不息的混沌守护流光!而花苞的底座,赫然凝聚着一枚极其微小但璀璨无比的混沌印——那是融合了守护之力、以丫蛋本源为基,融入了心莲寂灭真意与破灭残响后诞生的终极守护印记!
“丫蛋……谢谢……”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与无匹的力量感充盈泥胎,他轻轻抚摸心莲底座那枚微小的混沌印。
佛塔悄然坍塌,化为一片散发着清净灵光的沃土。
婆罗刹林深处光雾翻涌,两道身影披着霞光疾掠而来。
敖定海雪白龙鳞上沾染了些许梦幻迷离的光粉,气息微喘,但眸光如炬。被他稳稳托着的玄光,此刻整个人的气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佝偻的腰背虽仍未完全挺首,但覆面玄光早己散尽,露出那张因失血而苍白却再无一丝昔日怨毒刻痕的脸庞!他的一只枯手紧按在腰间那名为“渡厄”的葫芦之上!
那葫芦!贯穿腰腹的裂痕依旧狰狞深重,如同大地峡谷!然而此刻!裂痕边缘不再有失控的金色光点逸散,反而从裂痕最核心、那道由玄天本命符血燃烧所化的守护符箓处,蔓延滋生出无数新生、鲜活、闪耀着纯粹符道真意的淡金色泽符文脉络!这些新生脉络虽细弱如发,却如同活体藤蔓般坚韧地编织盘绕,顽强地修复着葫芦破损的本源!裂痕深处,隐隐有低沉的、如同星核脉动般的生机嗡鸣传出!如同一个沉睡千万年的生灵,终于艰难地……吸入了新生后的第一口气!
玄光(目光越过小赭,落在他手中那朵流淌着混沌星云与守护流光的心莲上,枯槁的双唇竟微微勾起一丝极淡、却仿佛放下了万古沉坷的平和弧度):
“看来……这天地间极净极寂的东西……注定该与你……这泥捏的混沌胚子凑一对……”
声音依旧沙哑,但那份长久萦绕的死气与焦躁己荡然无存。
敖定海(龙目如电,敏锐察觉到玄光葫芦的变化与小赭周身那焕然一新的圆融神威):
“老家伙……你这葫芦……”
“哼!”
玄光轻抚着葫芦裂痕边缘那鲜活的新生符文脉络,眼中有无尽的痛楚与释怀,最终沉淀为一种沉甸甸的决意:
“师兄……不是替我挡了道……”
他抬眼,目光穿透迷阵霞光,仿佛看到了那个洒脱离去、最终却以命守护的背影,
“他是……替我……铸了这条本该由我自己走的……护道之途!”
枯瘦的手指滑过新生符文,指尖留下淡淡的金痕:
**“渡的不是自己的劫厄……渡的……是身后该守护的苍生路……”
**
他猛地抬头,眼中最后一点迷茫褪尽,前所未有的清明与一道新生的、沉如磐石的符道意志轰然亮起:
“这条碎葫芦……还能……再用一万年!”
小赭(将手中那朵融汇了生死守护真谛的心莲轻轻托起):
“是!师父!它还能……护道一万年!”
心莲底座那枚微小的混沌守护印,感应到渡厄葫芦新生的符道守护真意,光芒流转间,竟生出一丝奇异的共鸣!如同两颗守护之心的隔空致意!
迷阵的七色霞光如水波流转,在那片坍塌佛塔化作的灵土后方,一道纯净透明的琉璃光门正由虚化实!佛国真正的出口!
劫后余生的三人,气息各异却意志凝合,朝着光门并肩而行!新生葫芦的脉动、心莲的守护之息、小赭体内圆融激荡的混沌神威、敖定海厚重磅礴的龙魂之力,彼此交融共振,竟隐隐将笼罩婆罗刹林的迷离佛光排斥在外!
就在小赭半只脚即将踏入光门的刹那!!!
整片婆罗刹林!不!是佛国空间本身!骤然天翻地覆!
轰隆隆——!!!
漫天霞光瞬息染成一片污秽混沌的幽冥黑紫!迷阵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布满了蛛网般恐怖的巨大裂痕!透过裂痕,隐约可见无尽幽暗波涛在域外狂涌咆哮!空气骤然凝结如铅!一股凶戾、暴虐、带着灭世洪涛之威的万古浩劫气息,如同宇宙崩灭的铁蹄,狠狠踏碎了这方佛国的安宁!
“轰——!!!”
一道由浑浊无边的幽暗水元凝聚成的巨大扭曲面孔,猛地撞碎了婆罗刹林层层叠叠的时空壁障!赫然悬于众人头顶的虚无之上!
那张脸,比在死亡沼泽深处所见更为凝实,充满了对生命的彻底怨毒与一种即将撕碎一切桎梏的狂喜!正是万古水魔——共工残魂显化的魔影真容!
**“嘿嘿嘿嘿嘿……泥灵!!”
**
扭曲巨脸中传出的阴冷笑声,如同亿万溺亡者的尖嚎混杂着毁灭洪流的咆哮,震得整个空间簌簌发抖!无数扭曲的触手般的怨念魔影从魔脸边缘疯狂探出,贪婪地舔舐着婆罗刹林中弥漫的佛光与生命气息:
**“佛国的寂灭与新生……真是美味的前菜!!”
“你以为集齐几块神器破烂……再躲在这老和尚的壳里……就能断了本座的水元归墟?!”
魔脸巨口裂开狂嚣:
“幽冥海眼己沸!!人间水脉己乱!!这片佛国……便是尔等埋骨之地!”
那足以让天地失色的魔威死死锁定下方小赭手中的心莲!贪婪中带着毁灭的饥渴:
**“寂灭心莲?!刚好!化为本座重现人间……浇灭这天地最后挣扎的薪火的——第一缕冷雨!!”
“拿来吧!!!”
轰!!!
一只遮天蔽日的、由滔天秽水元灵凝结成的魔爪,缠绕着无穷冤魂哀嚎与毁灭波纹!撕裂层层空间!朝着小赭手中那朵孤灯般的心莲……狠狠抓下!!!
毁灭洪流!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