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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若离于爱者【3】

书房内,萧亮与阮澜烛相对而坐,另一边,贺珍还在昏迷着,凌久时便在房间守着他。

“事情如今变成这样,我很抱歉。”阮澜烛诚恳的说。

萧亮摇了摇头,“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我们两个注定不能在一起。”

阮澜烛没有接话,他不会安慰人,只能尽量倾听。

“其实与他在一起的那一天,我更想到了很多个结局。”萧亮说:“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在他与父母对抗的时候,我也希望他是赢的,这样我就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也可以以另外一个身份回到贺家,也可以叫他们爹娘,若是事情不顺利,也就是如今这样了,其实我知道,我们的结局很大的可能并不很美好,但是我不想离开,如果我们注定要分离,我只希望是,实在避无可避,无法在前进一步的时候离开,而在此之前,那短暂的时光里,多陪陪他。”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阮澜烛觉得现在己经是无法再前进一步的那个时间,贺氏夫妇如今还没有过来,不过是碍于他这个知县的面子,但贺珍并不能长长久久的待在府里,贺家这两天又开始派人来问,恐怕快要压不住了,现如今又闹出了这种事情,萧亮与贺珍,怕是己经到了尽头。

萧亮沉默了半响,才缓缓开口:“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

萧亮来到贺珍的房间,凌久时还在陪着,见他进来,才缓缓的站了起来,“你来做什么?”

“凌凌。”阮澜烛来到门口唤了一声,凌久时看向身后躺在床上的贺珍,最终还是随着阮澜烛出去了。

来到走廊,凌久时的脸色并不好看,“我知道,我现在关心贺珍对萧亮有些不公平,可是,我没有办法因为换了一个身份,就可以把感情也全部收回。”

“我知道。”

凌久时勉强笑了一下:“所以这才是真正的无解,怎么办呢,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突然之间变成了别人的孩子,让伯父伯母怎么受得了,这也是萧亮最担心的事情,所以他才不想换回身份吧,血脉和感情原本是一体的,偏生在他们两个身上居然分开了,伯父伯母肯定是不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去爱一个男人,可偏偏他们两个……一个是亲生骨肉,另一个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他们肯定受不了这个打击。”

阮澜烛看着凌久时的情绪越来越低落,他握住了凌久时的手腕,轻轻的往怀里一拉,抱住了他,“没事的……”

凌久时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他靠在阮澜烛的肩上,哽咽道:“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见过贺珍这么伤心难受过,伯父伯母对我也真的很好,可萧亮又何其无辜,澜烛,在你离开之后,我最好的朋友就是他,我不想看到他这么的痛苦。”

阮澜烛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脊背,柔声说:“会没事的……”

屋内,贺珍躺在萧亮的怀里,一口一口的喝着他递来的药。

“阿珍,抱歉。”

贺珍把药喝完,说道:“你不必对我说抱歉,欠你的应该是我,你不愿意将身份换回来,那你打算怎么办,我知道这件事情只对我有利,可是我不想……我不想把你的人生全部都偷走。”

“不是偷走,阿珍。”萧亮反驳道:“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所有的事情你就当做不知道,和从前一样不好吗?”

贺珍拒绝:“不好!我怎么可以让他们厌恶你,又怎么可以和从前一样呢?!”

萧亮凄惨一笑:“阿珍,就当做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切还可以回到从前……”

贺珍明显感觉到了不对,他努力的起身,看向身后的萧亮:“什么意思?”

“我会离开沧州,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不可以!!”贺珍突然的情绪高涨让他不适的捂住了心口。

“阿珍!”萧亮担忧的扶住他。

贺珍通红的眼睛对上萧亮的眼神,萧亮叹息一声:“你爱我,你就要选择我,难道你不爱你的父母吗?如果我们必须要选择一个,你舍得下他们吗?多年的养育之恩和父母之爱,你必须要选择他们,他们只是接受不了你与一个男人相爱而己,其实他们也没有错,就为了这一点,你就要放弃他们吗?贺珍,我知道你做不到的,在这场与父母的博弈里,没有人会是赢家,所以……”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贺珍哑声问道。

萧亮不再看他,将头转到一边,尽量语气平和的说:“我要你回家,我要你娶妻,我要你像爱我一样爱你的妻子,如果做不到,那你也必须要尊重她,让她一生都幸福,和你生下属于贺家的孩子,孝顺父母,儿孙满堂。”

“孝顺父母,儿孙满堂?”贺珍仔细咀嚼这几个字,最终笑出声来:“萧亮,那你呢?你为我考虑得这么好,你早就己经想好了吧,可你自己呢?”

“贺珍,我这一生,就是为了一份爱,如今己经得到了,我很知足,我己经习惯了孤独的生活,现在也只不过是让我再次回到那孤独的生活里而己,贺珍,明天一早我就会走,你不要来送我,千万不要来……”说完,萧亮忍着心痛站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第二日一大早,萧亮带着斗笠牵着一匹马,缓步走向城门。

“萧亮!”凌久时跑了过来,“我来送送你。”

萧亮有点惊讶,“凌公子,你怎么会来?”

凌久时弯下腰喘了几口气才站了起来,“单纯来送送你,你不让贺珍来送你,我作为他的好朋友,我难道还不能来吗?”

萧亮灿然一笑:“当然可以!谢谢你凌公子。”

凌久时也对他笑了笑,看向马上的行李,只有两个比较重的包裹,还有一个是萧亮身上背着的药箱,他的行李很少,萧亮刚来沧州时,是觉得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个家的,没想到终究还是要带着这些离开。

但与来时不一样的是,他有了一份独属于他的爱,一座可以让他思念的城,一个与他相爱的人,一个可以被称作家的地方。

天空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萧亮抬头,任由那毛毛细雨拍打在自己的脸上,感慨道:“我与阿珍的第一次正式相遇,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春雨天。”

萧亮转身看向凌久时,“凌公子,我要走了,山水有相逢,希望我们还可以再见面。”

凌久时微笑着点头,看着他静静离去的背影,心中竟升起一股悲凉,若是没有那一场交换,如今的萧亮或许是贺珍的模样,但贺珍绝不会是萧亮的模样,因为那对萧家夫妇是真的爱自己的孩子,如果没有交换,贺珍虽然生活的不会像现在一样富裕,但一定也不会缺爱,而那场孤独和被无视的生活,只属于萧亮。

凌久时并没有带伞,他一个人落寞的往回走,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个正在翻修的学堂,他站定透过窗户往里面一看,看到了那屋子内一个熟悉的身影。

洛初只觉身后似有一股视线,她转过身,看到了凌久时,愣了几秒,然后微笑着对他点头,凌久时也回了下礼,洛初刚想让人给凌久时送一把伞,但突然看到了什么,便停下了动作。

凌久时突然没有了毛毛细雨落在身上的感觉,他抬头往天上一看,一把伞挡在了自己的头顶,他转过身,果然看到了阮澜烛。

“回家吧。”阮澜烛说。

“嗯。”凌久时微笑着回应。

二人向身后的马车走去,在上马车时,阮澜烛扶住了凌久时的胳膊,轻轻的将他带了上去,明明凌久时并不是一个体弱的人,但阮澜烛却把他看作一个易碎的精致花瓶一般,小心呵护,如珠如宝。

回到知县府,凌久时刚下了马车就看到坐在大门口的贺珍,他面无表情,如同一个木偶,凌久时跑了过去,蹲下看他,“贺珍。”

听到他的呼唤,贺珍眼珠动了动,了无生气的说:“久时,我的心,好疼啊……”

凌久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贺珍却突然站了起来,缓缓离开了。

凌久时看着那个方向,知道贺珍是要回家了,他听萧亮的话,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