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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石把天补上

日头毒辣得像要将青石板路烤化,但也烤化了不少寒门学子想通过武举夺魁进入官场的心。展言澈攥着那方被汗水浸得发皱的武举准考证,站在贴满黜落名单的宣武门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名单。

名单顶端,用朱笔勾勒的方天乐二字格外醒目,那个脆皮少年,一打就倒。可如今,方天乐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他明明武艺高超,每一场都大获全胜。

展言澈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想起母亲己经花白的头发,如今母亲还疾病缠身,想起母亲的嘱托。鼻子一酸,他的眼眶充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

此刻,展言澈掏出怀中那对耳坠,触手生温。他想起白榆与他所说的话 ,不由得轻笑。难道...真的要去相府求助吗?

就在展言澈犹豫不决时,一辆乌木鎏金马车停在他面前。

白榆的声音在马车中响起。“展公子,上车。去茶楼喝杯茶。”

连展言澈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由自主的上了车。

到雅间后,白榆问他。“还想进入官场吗?”

展言澈现在的内心复杂,他也不知道是否还要进入官场。

白榆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笑着说:“没关系,慢慢想。你现在的内心肯定十分纠结,我也不为难你。你如果还想进入官场的话,最迟明天早上告诉我。”

湘灵面带喜悦,急步进来。凑到白榆耳边:“北仙师的信。”

白榆不急不慢的打开信,正文有:

前日见胡商售江南枇杷,黄澄如金丸,忽忆少时的你喜欢枇杷,特地买了几箱枇杷送来,希望你喜欢。明日,我将随几个同门去寻一些东西。这一别可能是数年。等到相逢时,定当与你下棋对弈。

白榆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双眼定定的看着手上的蓝色绳子。

白榆要回到院子时,展言澈跟白榆说:“我想入朝为官,还请白六小姐帮我。”

白榆眉眼弯了弯。“明天你跟随我一起进宫,等我献舞后,我自会向皇上举荐你,你做好准备。赶紧回去休息吧。”

展言澈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但眉眼是压抑不住的喜悦。“谢谢。”

次日早晨,白榆的房间站满了人。尚服局的司饰和司妆,正在为白榆画妆。

白榆出门时,女官们用伞把白榆包裹住,生怕别人看见。

等白榆坐上车,展言澈跟随她一起入宫。

太后寿宴,皇帝宴请文武百官及各国使臣。

晚空似被揉碎的胭脂盒倾翻,天底漫涌绛玫色浪,逐寸晕染成粉紫烟霭。

展言澈穿着相府送来的簇新劲装,站在殿外的阴影里,手心微微出汗。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站在这皇宫大殿之外。白榆让他在此等候,说会有安排。

不少人本来想提前离场的,但一听到白榆要压轴出场,纷纷停下了脚步。

宴会接近尾声,白榆压轴出场。殿中,丝竹之声响起,一曲白榆自编的《枕霞舞》缓缓奏起。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央的舞池上——丞相千金白榆。垂云鬓松挽作“惊鸿堕”,鬓角斜簪银枝蓝晶步摇,枝桠间坠着细如霜粒的珍珠,恍若夜潭浮起的星子。额前编三缕银链小辫,链尾系冰裂纹蓝玉髓,走动时轻碰耳际,碎响如松雪落涧。广袖裁成“层波式”,外层霁青纱晕染月白渐变,内层衬银线绣的鹤影云纹,恍见孤鹤掠过长空,翅尖带起流霜;高腰襦裙叠着“冰绡褶”,绀碧缎面隐透浅蓝内衬,如深潭覆薄冰,走动时泛粼粼波光,似把银河剪碎缝进衣褶。

白榆的舞姿曼妙。每一个旋转,每一个回眸,都引得满殿喝彩。

众人痴痴的看着白榆。五皇子的魂像是被勾走了。玄北辰和淮祁满脸欣赏的看着白榆。

一曲舞罢,白榆盈盈一拜。“太后慈寿绵延。愿圣寿与太后同辉,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然后走到皇帝面前。

“白榆,好舞姿。可要什么封赏。”皇帝捻须笑道。

白榆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展言澈,然后转向皇帝,敛衽一礼:“谢陛下谬赞。臣女今日斗胆,想为陛下引荐一位人才。”

“哦,有何人才要引荐?”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白榆大声的说:“陛下,昨日武举黜落名单公布,其中有一位名叫展言澈的武生,臣女曾有幸见过展公子的武艺,实为不可多得的将才。今日恰逢盛宴,臣女斗胆,请陛下恩准展公子在殿中展示一二。展公子的武艺,臣女愿以相府声誉作保!”

此言一出,宴会上的人议论纷纷。

皇帝心中早就对世家把持武举不满。白榆此举,倒是给了他一个契机。“朕准了,让展言澈进殿。”

展言澈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殿中。殿内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有好奇,有轻蔑,有怀疑,也有期待。他挺首脊梁,不卑不亢地走到殿中,向皇帝行大礼:“草民展言澈,参见陛下”。

“平身吧。白榆举荐你,你可别让朕失望。你想展示么?”皇帝问道。

展言澈朗声道:“回陛下,草民无以为献,愿以手中的剑 献艺。

展言澈三跪九叩,朗声道:“草民展言澈,恭献《松鹤剑寿图》,愿太后慈寿如松,圣恩似海!”

展言澈以桃木为鞘,上面刻着 “松鹤衔寿” 纹——松枝盘曲如剑穗,鹤喙衔寿桃,寓意“松鹤延年”。锋刃隐刻 “寿”字篆文 ,需借舞台烛光折射方显。这是白榆特地为他准备的。

展言澈单腿立如松,剑指天似鹤喙,暗合《诗经》“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也喻太后福寿远播。整套动作隐写“寿”字。

皇帝与太后看得微微颔首,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皇帝趁热打铁。“我听闻方天乐是今年的武状元,可否展示一下。”

方天乐被吓得抖如塞康。但是皇帝的命令,他又不敢违抗。只好向皇帝行大礼,借口说自己今天不舒服。

皇帝本来就想借今天的事威慑世家大族。听到他的回答,有些不悦。

“方公子此言差矣!今日是太后的寿辰,这本是大喜的日子,你却说今天不舒服,难道是与太后相抵触?”白榆看出皇帝的小心思,上前一步说道。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白榆这是要当众揭穿舞弊的事。

辅国大将军站起身来,指着白榆骂道:“叛国贼的妹妹也敢插手朝堂!丞相教女无方,养出你这专咬忠良的疯狗!如今,你竟敢动我辅国将军府?”

白琛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方天乐的母亲也是气急败坏,走过来给了白榆一巴掌,这一巴掌让场面顿时安静。

白榆的母亲立马起身查看。看着白榆脸上的红印,心疼坏了。白榆的母亲转过身死紧紧的盯着方天乐的母亲。

白榆的母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方夫人,你这做的有些过分了。你的儿子是怎么成为武状元的,明眼人都知道。”白榆的母亲向皇帝行了大礼。“请陛下明鉴。”

就在这时,兵部侍郎跪在皇帝面前。“臣有罪,请陛下降我的罪。”

“爱卿,何罪之有?”皇帝问道。

“臣有欺满之罪。当日比试时,我身为副考官,因为害怕被报复,怕丢了官职。因而,没有向陛下禀明太尉大人操纵考场的事。而,展言澈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兵部侍郎说道。

皇帝震怒。“传我命令,太尉身为主考官,却德行有失,将太尉贬为平民,永不能为官。辅国大将军一家,贿赂主考官,乱其风气,影响严重。念其功勋,流放苦寒之地。相关人员,交于大理寺处理。兵部侍郎念其揭发之功,罚一个月的俸禄。”

皇帝看着站在殿中的展言澈:“展言澈,朕决定特赐你殿试资格,明日便在演武场,接受朕的亲自考核!”

展言澈心中一震,连忙跪倒在地:“草民谢陛下隆恩!”

“平身。”皇帝笑了笑,又看向白榆。“你慧眼识珠,又揭露了世家舞弊的丑闻,为朝廷除去一害。还白白受了一巴掌,实在是委屈你了。朕要赏你。你想要什么赏赐?”

白榆屈身行礼。“臣女无求。只愿天下的寒士都有一条光明大道。希望陛下,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

皇帝哈哈大笑:“果然有你父亲的风范。”

展言澈被留宿在宫中。

马车上,白榆怯怯的看着白琛。“爹,今天做事是我鲁莽了,给父亲添麻烦了。”

白琛大笑。“这有什么,就算你把天捅出一个洞,爹也会用七彩石把天补上。你记住,我和你娘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白榆感动的抱住白琛和晚疏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