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被那目光刺得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廊柱。
这孽障怎的这般骇人?
倒像是阎罗殿里爬出来的判官!
“多谢珏哥哥。“
迎春福身时,十道铿锵女声已齐齐叩首:“见过主上!“
“诸位姐姐快请起。“
她慌忙搀起当先的女子,触到对方掌心薄茧时,眼底泛起晶莹的星子。
迎春骤然惊得倒退半步,指尖攥紧了帕子。
林黛玉等人眸中漾起涟漪,怔怔望着她周身流转的护身气韵,恍若寒潭映月生出三分暖色。
王熙凤银牙暗咬,丹蔻掐进掌心。
同是贾赦膝下的姻亲,怎的她嫁的却是这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
念及贾琏近日流连赌坊青楼的行径,眸中恨意几乎凝成实质。
忽见贾琏喉结滚动,目光如蛛丝黏在十道飒沓身影上,王熙凤柳眉骤然扬起三寸寒芒。
若非一大家子人都在,定要教这浪荡子晓得凤辣子的手段!
“珏哥儿,“
贾赦忽如饿虎扑食般凑近,“这些刀人可还有余数?给为父拨两个使唤使唤?“
“没了。“
贾珏把玩着腰间玉珏,眼尾扫过贾赦骤然涨红的脸。
“可这……“
贾赦话音未落,忽觉头顶阴风飒飒。
抬眼正对上贾母挟霜带雪的眸光,老祖宗拐杖往青砖上一杵,震得满堂茶盏叮当:“珏儿,到祖母跟前儿来。“
“我的孙儿,“
贾母枯手抚上贾珏肩头,泪光在眼尾聚成浑浊的琥珀,“瞧瞧这脸瘦的,定是在辽东那苦寒地遭了大罪!“
贾珏肩头微动避开触碰,眼底泛起讥诮。
若非原身在府中活得连狗都不如,何至于要投身行伍?
刀口舔血九死一生,倒成了这起子吸血虫口中的“历练“!
“这倒要多谢诸位,“
他忽地轻笑出声,声如碎玉撞冰,“若非将我逼至绝境,怎会逼出这身浴血的本事?“
【叮!宿主怒怼贾母,解锁红颜卡·虞姬!】
脑中骤然响起的机械音令贾珏怔了一下,转瞬又勾起唇角。
霸王别姬千古绝唱,既得了西楚霸王的模板,这朵带刺的虞美人自然要配齐才是。
正好可以统率刀人。
满堂寂静中,不知谁憋不住笑出声。
众人望着贾母青白交加的脸色,只觉连日来的郁气都散了几分——原该如此,要怼便该一视同仁!
贾母指尖发颤,自先荣国公仙逝,何曾受过这般折辱?
然则瞥见贾珏眉宇间暗藏的癫狂,忽又想起这孙儿一直都是性情率真,喜欢直抒胸臆,终是将满腔不满化作一声叹息:“珏哥儿,可还认得二嫂子?“
王熙凤莲步轻移,鬓边金凤步摇晃出碎金流光:“好兄弟,二嫂子可是日日念着你的安危呢“
贾珏目光扫过她如云堆雪的鬓发,暗道这般神仙妃子竟配了贾琏那腌臜货。
王熙凤被那眼神看得心头突突直跳,仿佛被剥了衣裳晾在众人眼前,忙不迭以团扇掩面,耳尖却泛起胭脂色。
贾琏目光游移,心底泛起阵阵忐忑。
“珏兄弟,你先去把甲胄卸下,好好洗漱一番。”
贾母留意到自家心肝宝贝宝玉正对着贾珏身上那副满是暗褐色血渍的甲胄与披风,那股刺鼻的血腥味直冲鼻腔,吓得她面色瞬间煞白,心疼得紧。
“我来帮珏哥哥!”探春斩钉截铁地开口。
“我也要帮珏哥哥。”年纪最小的惜春也毫不犹豫地蹦了出来。
“好,你们且都去吧!”贾母微微颔首。
她瞧着贾珏的模样,心里琢磨着,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儿在这儿确实不太合适。
倒不如让这几个小姑娘和贾珏多亲近亲近。
“是!”鸳鸯脆生生应道,领着贾珏去更衣。
“侯爷,这边请!”
贾珏瞥了鸳鸯一眼,这鸳鸯如今不过十五芳华,却已隐隐透出日后倾国倾城的姿容。
怪不得自己那便宜老爹贾赦一直对她心怀鬼胎。
“宝玉!”贾母瞧着女孩们都要离开,眉头微蹙,有些不悦。
“老祖宗!”贾宝玉扯着贾母的衣袖,娇声娇气地撒起娇来。
见自己儿子这般没出息、窝窝囊囊的样子,贾政气得肺都要炸了。
若非今日是贾珏荣归府邸的好日子,贾政定要将贾宝玉拖出去,狠狠地打上几十板子。
“宝玉啊,你珏三哥刚从辽东战场建功立业,大胜而归。”贾母轻声宽慰道。
“迎春她们想和他多亲近亲近,也是人之常情嘛!”
......
“这儿是梨香院。”
贾珏面露疑惑,这院子日后不是要留给薛家居住的吗?
鸳鸯怎会带自己到这儿来?
“侯爷,没错,此处正是梨香院。”鸳鸯刻意强调,盼着贾珏能铭记贾母的这份心意。
“哇,这院子可真大呀!”
史湘云满院子张望,发现这儿比迎春、惜春她们住的院子都要宽敞得多。
“那是自然,祖父在世时一直住在此处。”贾珏险些脱口而出贾代善的名讳。
身为国公,梨香院虽比不得荣禧堂和荣庆堂那般奢华富丽,但占地面积相当可观,还配有一个演武场。
“珏哥哥,我们以后能来这儿玩不?”
惜春素手轻抬,遥遥指向那片演武之地,眸中满是希冀,直直地望向贾珏。
在这荣国府中,能有这般阔绰空地的院落宅院,着实是屈指可数。
“自是可以的!”贾珏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侯爷,让奴婢来帮您卸下这沉重盔甲吧!”
此刻贾母等众人还在荣庆堂翘首以盼,鸳鸯满心想着能快些为贾珏换好衣衫,好尽早赶回荣庆堂去。
“嗯。”贾珏再次点头,算是应允。
“我们也来搭把手!”林黛玉莲步轻移,款款走来,伸手帮着贾珏宽衣解甲。
迎春在一旁默默助力,双眼已然泛红,心底满是酸涩与疼惜。
三哥在外征战这么久,战事又那般惨烈,身上想必早已满是伤痕与旧疾了吧!
“呀!”
探春圆睁杏眸,紧紧盯着贾珏的后背,惊呼出声,“三哥,你后背上怎的连一道伤疤都瞧不见?”
迎春等人闻言,也纷纷留意到,贾珏的胸膛之上,竟也寻不到半点伤痕的影子。
鸳鸯原本脸颊上因着羞涩而泛起的红晕,此刻已被疑惑取代,“那些女真的跳梁小丑,哪配伤到侯爷您!”
贾珏如今手握诸多底牌,又怎会容许自己受半点损伤?
故而,即便投身军旅已久,身上竟连一丝细微的伤痕都未曾留下。
听得贾珏这般豪迈之语,众女子的眼眸瞬间亮若星辰!
林黛玉暗自思忖:这般气概,大概便是真正的英雄模样了吧!
尤其是史湘云,心中更是暗暗立下决心,日后自己所寻的夫婿,不求能胜过贾珏,但至少也得有他一半的能耐。
鸳鸯率先回过神来,赶忙为贾珏披上早已备好的华服。
常言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贾珏换上这身锦衣华服后,众女子皆不由看得痴了。
迎春忍不住赞叹道:“三哥当真是风神俊朗,无出其右!”
“侯爷,老太太那边还在候着呢。”鸳鸯望着贾珏,喉头微动,轻声提醒道。
“那便走吧!”贾珏轻轻点头,一行人遂朝着荣庆堂而去。
贾珏抬手轻抚迎春发顶,温声道:“该动身啦!”
言罢,一众女眷如影随形,簇拥着贾珏朝荣庆堂迤逦而行。
“侯爷到——”
这一声吆喝,引得满堂目光齐刷刷转向门扉。
待众人看清贾珏模样,皆是一怔。
谁承想,往日那个痴儿稍作妆点,竟似脱胎换骨,周身散着股凌厉英气,眉眼间尽是轩昂之态,端的是风神俊朗、仪表堂堂!
偏生那眉目间又透着三分和煦,叫人望之可亲。
“时辰不早,开席罢!”
“上菜!”
贾母一声令下,满堂顿时响起杯盘轻碰之声。
很快,贾珏大手一伸,端起饭碗便狼吞虎咽起来。
这佳肴美馔,入口皆是滋味,直叫他暗自咂舌,心道:贾家这日子,果真是奢华无度!
瞧瞧这满桌珍馐,香得人魂儿都要飞了!
贾珏哪里还顾得上形象,活脱脱像个饿死鬼投胎,筷子舞得密不透风,大口大口往嘴里扒拉着饭菜。
林黛玉等小丫头见状,也忙不迭地化身勤快小仙子,一碟碟佳肴如流水般往贾珏碗里送。
除了贾母神色如常,其余众人皆被贾珏这惊人的饭量惊得目瞪口呆。
方才那一阵风卷残云,贾珏竟干掉了数碗白饭、一只烤得金黄流油的鸭子、半只皮脆肉嫩的烧鸡,还有那满满当当一桌子的各色菜肴,瞧那模样,竟似还未尽兴。
贾母瞧着自家儿孙们那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想当年,贾代善在世之时,亦是这般豪迈吃相。
恰在此时,王夫人迟疑片刻,刚要张嘴,想求贾珏在圣上面前为王子腾美言几句,却见贾珏目光一转,先一步落在她身上。
“二婶,有句话,我实在是不吐不快!”
“您特意嘱托人关照我,这份心意,我定当百倍偿还!”
贾珏眼神微眯,似笑非笑地望着王夫人。
这话一出口,王夫人只觉后背发凉,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痴儿此言何意?
莫非他竟知晓我暗中指使兄长对他下杀手之事?
贾赦在一旁瞧着自家弟媳,又想起贾珏适才那番话,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难道这心如蛇蝎的女人,当真曾对自家那痴儿下过毒手?
念及此处,贾赦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心中怒火熊熊燃烧:哼!真当我贾赦是软柿子,任由你们二房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不成?!
贾赦眸光一转,冷冷落在贾政身上,寒声道:“二弟,你屋里那位对咱们大房心怀叵测,可就别怪我对你不留情面了!”
席间觥筹交错,贾珏忽而抬手轻叩桌面,几名亲兵应声而入,呈上数瓶墨玉雕琢般的器皿——正是他从系统空间攫取的冰可乐。
玻璃瓶身早已褪去现代标识,仿若古法秘制的琼浆玉露,贾珏自是毫无顾忌。
“珏哥哥,这瓶儿里咕嘟冒泡的是何仙酿呀?”
惜春眨着琉璃般的眸子,指尖轻点瓶身,稚气里透着三分好奇。
“此物唤作可乐,乃是我戍边之际,从一些西域商人那里收购所得的,来自于一种西域药草所酿造的饮料,冰镇之后风味更加,特带回京给诸位姊妹尝尝!”
贾珏执壶斟饮,琥珀色液体在琉璃盏中泛起细密珠泡。
“且慢,我给你们每人分一瓶。”
他挑眉瞥向满座佳人,目光掠过贾宝玉时却骤然转冷——那厮正高昂着下巴,鼻尖轻哼:“诸位姊妹,我劝你们别喝!这我一看就没兴趣,黑不隆冬的,像草药一样的,估计难喝至极,看着冒气泡,万一还有毒呢!”
贾珏心底嗤笑:莫名其妙,你想喝我也未必会赏你!
瓶盖轻启的刹那,满室皆是“嗤嗤”清响。
惜春浅啜一口,眸中星子骤亮:“天啊!这滋味……竟比太医开的蜜煎还甜润十倍!”
“妙哉!”
“此物只应天上有!”
“冰冰凉凉的,真是沁人心脾啊!比蜂蜜水更好喝无数倍!”
王熙凤一个不慎轻轻打了个嗝,更是惊呼:“真是爽利!感觉整个人都通透了!”
莺声燕语间,贾宝玉喉结滚动,唇角涎水几欲坠落。
那奶妈何等机敏,早将这细微动作收在眼底,腆着脸赔笑道:“珏三爷,可否赏宝二爷一瓶尝尝?”
若是旁人,她自是敢自作主张,但面对贾珏,她纵然是胆大包天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话音未落,瞥见贾珏骤然阴沉的面色,慌忙噤声。
“滚!”
贾珏声若寒刃,惊得满座女眷噤若寒蝉。
他端坐如松,指尖着冰凉的琉璃盏,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这府中谁人不知,当年他不过是个任人践踏的庶子,何以被迫前往辽东那等苦寒之地戍边,个中腌臜谁又真个糊涂?
“贾珏你……”
贾宝玉尾音未落,忽觉左颊火辣辣生疼。
但见贾珏身侧的侍卫铁掌翻飞,一声脆响惊破满室喧嚣。
“放肆!”
“主子名讳也是你这纨绔能唤的?”
侍卫声如洪钟,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
贾宝玉捂着脸怔在原地,耳畔嗡嗡作响——他堂堂荣国府的掌上明珠,何时受过这等折辱?
见此情形,在场众人皆是一震,惊愕之色溢于言表!
很快,贾母身边最为得力的丫鬟鸳鸯,率先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她脚步匆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贾宝玉身旁,双臂用力,将他紧紧护在怀中。
“侯爷,侯爷息怒啊!”
“宝二爷年纪还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