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金秋,银杏叶铺满戏楼前的青石板路,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程蝶衣掀开绣着金线牡丹的戏帘,台下座无虚席,连过道都挤满了慕名而来的戏迷。自从上次《穆桂英大破天门阵》惊艳全场,短短半月间,"程蝶衣"三个字己传遍北平城的大街小巷,戏班的戏票更是提前三日便抢购一空。
锣鼓声响起,程蝶衣踩着鼓点登场,水袖轻扬间,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今日他要唱的是新排的《白蛇传》,白素贞的扮相柔美中透着仙气,额间的珍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映得眉眼愈发楚楚动人。"青城山下白素贞......"婉转的唱腔一出,便引得台下阵阵惊叹,不少戏迷当场红了眼眶。
段小楼饰演的许仙立在一旁,望着程蝶衣专注的神情,心中涌起一阵自豪。曾经那个在雪夜罚跪的瘦弱少年,如今己然成为北平城最耀眼的名角。他注意到前排袁西爷正微微颔首,手中折扇轻敲掌心,而二楼雅座上,几个穿着考究的文人正奋笔疾书,记录着精彩唱段。
戏至"断桥相会",程蝶衣将白素贞的哀怨与深情演绎得淋漓尽致。当唱到"小青妹且慢举龙泉宝剑"时,他含着泪望向许仙,眼神中既有责备又有眷恋,台下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有戏迷甚至抛上戏台一束鲜花,花瓣散落在程蝶衣的水袖上,更添几分凄美。
散戏后,戏楼外的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程蝶衣卸了妆,刚走到门口,便被热情的戏迷团团围住。有人递上本子求签名,有人捧着鲜花表达喜爱,更有富家小姐红着脸塞来绣帕,上面绣着"赠蝶衣公子"几个小字。段小楼紧紧护在他身边,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群,生怕有人冲撞了他。
"程老板,请留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挤开人群,递上一张烫金名片,"我是《北平日报》的记者,想为您做个专访,不知可否赏脸?"程蝶衣有些慌乱,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受到如此追捧。段小楼接过名片,替他答道:"明日午后,在戏班恭候。"
回到戏班,关师傅正坐在太师椅上,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不错。"老人难得露出笑容,"可别被这些虚名迷了眼,戏比天大,记住了?"程蝶衣郑重地点头,他怎能忘记,为了这一天,他受过多少伤,流过多少泪。
深夜的柴房,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程蝶衣的戏服上。他轻抚着那件白素贞的戏袍,金线绣的牡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成名的喜悦尚未消退,一丝不安却涌上心头。他想起袁西爷看他时意味深长的眼神,想起老太监阴森的凝视,更想起关师傅的告诫。在这名利场中,荣耀与危险往往只在一线之间。
"在想什么?"段小楼翻身坐起,"还在为那些追捧你的人发愁?"少年伸手揉乱他的头发,"别想太多,有我在。"程蝶衣望着段小楼,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无论外界如何变化,至少身边还有这个始终护着他的人。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惊起几声夜枭。程蝶衣躺下,望着屋顶的破洞,那里漏进一片星光。他知道,成名只是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在这充满诱惑与挑战的戏台上,他唯有坚守初心,唱好戏,才能不负自己,不负那些期待的目光。而这"名震北平"的开端,或许正是他传奇人生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