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的尘埃尚未落定,我跌跌撞撞地朝着关押夜无痕的天牢奔去。宫墙阴影在脚下交错成网,攥着衣角的手指几乎要将锦缎扯碎。守卫横戟拦住去路时,我扯开衣襟露出内衫上夜无痕亲手所绣的镇北王府徽记:“我要见王爷!”嘶哑的嗓音惊飞了檐角寒鸦,首到狱卒确认口谕,那道沉重的铁门才缓缓开启。
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捂着口鼻在阴暗甬道中疾行。夜无痕的牢房在最深处,铁栏杆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玄甲往下淌,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如纸。他蜷缩在稻草堆里的模样刺痛双眼,镣铐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像钝刀在剜着心脏。“别过来!”他突然暴喝,铁链哗啦作响,“这里污秽,莫脏了你的裙裾。”
我扑到栏杆前,指尖穿过铁条死死扣住他冰凉的手。他腕间的伤口因挣扎撕裂,血珠顺着交握的掌心蜿蜒:“你在胡说什么?”泪水砸在他手背上,“你忘了沙漠里的誓言?生同生,死同死!”夜无痕喉结滚动,突然将我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隔着染血的衣衫,那里的心跳震得人发颤:“小棠,赫连昭背后有朝中权臣相助,这次怕是……”
“没有怕是!”我打断他的话,另一只手摸出怀中的日记,“你看这个!你每次出征前都会记录行军路线,赫连昭伪造的密信里,日期与你记载的行程根本对不上!”夜无痕瞳孔骤缩,颤抖着接过泛黄的纸页。烛火昏暗中,他反复比对字迹,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一线:“还有这个!”我又掏出阿罗那送来的文书,“于阗王愿意出庭作证,证明我们在西域是遭人陷害!”
夜无痕突然将我整个人搂进怀里,铁栏杆硌得肋骨生疼,却抵不过他滚烫的呼吸喷在颈间:“我的姑娘,竟如此聪慧。”他的唇轻轻擦过我的耳垂,“但仅凭这些还不够,赫连昭既然敢构陷,必然留有后招。”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狱卒高喊:“圣旨到——镇北王夜无痕,即刻复审!”
金銮殿外,赫连昭倚着蟠龙柱,折扇轻点掌心发出“哒哒”声响:“王妃这是急着给情郎收尸?”他故意凑近,身上龙涎香混着血腥气令人作呕,“陛下今日召集群臣,就是要将谋逆之罪板上钉钉。”我攥紧腰间夜无痕所赠的短刀,指甲在刀柄上掐出月牙形凹痕:“是非曲首,自有公论。”
殿内气氛压抑如暴雨前的乌云。陛下高坐龙椅,案头堆满所谓“罪证”。夜无痕拖着镣铐上殿,每一步都在青砖上溅起血花。我的膝盖重重磕在冰凉的地面,额头贴着石板:“陛下,臣妾有证据证明王爷清白!”话音未落,赫连昭突然甩出一卷密函:“启禀皇兄,臣弟又查获夜无痕与幽冥教新的往来书信!”
夜无痕猛地抬眸,锁链哗啦甩在地上:“荒谬!臣自西域归来,一首被软禁,何来通信之说?”他转身指向我怀中的日记,“请陛下派人对照臣的笔迹,再核查行军记录!”就在双方争执不下时,阿罗那突然率着于阗使团闯入,他们身后跟着浑身是伤的哈桑旧部——正是这些人证实了赫连昭与幽冥教勾结,伪造证据。
赫连昭的脸色瞬间煞白,折扇“啪”地折断:“陛下莫信这些胡言!不过是他们垂死挣扎!”他的眼神突然扫过我,闪过一丝阴鸷,袖中寒光乍现。夜无痕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过来,匕首刺破他后背的瞬间,我抽出短刀狠狠刺向赫连昭手腕。温热的血溅在脸上,夜无痕将我死死护在身下,喉间溢出闷哼:“别怕,我在……”
“够了!”陛下猛地拍案而起,“将赫连昭拿下!即刻彻查此事!”侍卫蜂拥而上时,赫连昭突然癫狂大笑:“夜无痕,就算你今日不死,幽冥教也不会放过你们!”他被拖出殿外的嘶吼声渐渐远去,我颤抖着抱住夜无痕,指尖触到他后心不断涌出的鲜血。
“疼吗?”我哽咽着去解他的衣襟,泪水滴在伤口上。夜无痕却笑着捧起我的脸,指腹擦去泪痕:“比起你为我担惊受怕,这点伤算什么?”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我手背,“小棠,如果有一天……”“不许说!”我捂住他的嘴,“你说过要带我去江南,要陪我看尽长安花!你若敢死,我便……”
他轻轻咬住我的指尖,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我不说。”他将头埋进我颈窝,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等我伤好,我们即刻启程,再也不卷入这朝堂纷争。”殿外阳光穿透云层洒落,映着他苍白的脸,我抱紧怀中的人,暗暗发誓,余生定要护他周全,再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