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药香中明明灭灭，我数着夜无痕腕间时有时无的脉搏，指甲几乎要掐进他手背的皮肤。他的掌心再也没有往日的温度，冰凉得让我想起被困在柳家商铺那夜的雨。苏逸尘带人搜遍王府每个角落时，我正用帕子蘸着温水，一遍又一遍擦拭他脸上凝固的血迹。
“王妃，刺客己经全部伏诛。”苏逸尘的声音在门边响起，带着压抑的喘息，“是柳家旧部买通了王府的马夫混进来的。”他的话像重锤砸在心上，我盯着夜无痕染血的衣襟，忽然想起他挡在我身前时，眼神里除了杀意，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恐惧——那是怕再也无法护住我的恐惧。
药碗里的汤药第三次凉透时，夜无痕的睫毛终于轻轻颤动。我猛地扑到床边，撞翻了桌上的药罐，瓷片碎裂的声音惊得他睁开眼。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眸子，此刻蒙着层水雾，涣散的目光在我脸上聚焦，干涸的嘴唇动了动：“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泪水瞬间决堤，我紧紧攥住他的手贴在脸颊：“胡说！你说过要娶我，要牵着我走一辈子！”滚烫的泪水滴在他手背上，他却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替我擦泪。伤口的牵扯让他闷哼出声，我这才注意到他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渗出的血迹将白布染成可怖的暗红色。
“疼吗？”我哽咽着，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疼就掐我，别忍着。”夜无痕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拇指隔着衣衫轻轻：“这里跳得这么快，该说心疼的是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喉咙，却固执地想要坐起来。
我慌忙扶住他，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草药味。他靠在床头，突然将我拽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小棠，答应我，下次别犯傻。”他的手臂微微发抖，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圈住我，“刺客冲进来那一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护不住你，我这条命……”
“别说了！”我捂住他的嘴，泪水浸湿他的领口，“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但你也要答应我，别再为了我拼命。你受伤的时候，我感觉这里……”我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像是被人用刀剜着。”
夜无痕的眼眶泛红，他突然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动作牵动伤口，疼得他倒抽冷气。我惊慌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吻住。这个吻带着铁锈味，却又霸道地不容抗拒。他的舌头扫过我的唇齿，仿佛要将所有的后怕与思念都倾注其中。
“以后换我怕。”他松开我时，额头抵着我的，呼吸灼热，“怕你出事，怕你掉眼泪，怕你……”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我伸手环住他的腰，指尖触到纱布下粗糙的伤口，“怕我再也抱不到你。”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着窗棂，混着我们交叠的呼吸声。夜无痕突然起身，扯下颈间的玉佩塞进我手里。那是块刻着螭纹的古玉，温润的触感还带着他的体温：“收好，这是母亲留给我的。等我伤好，就去求陛下赐婚。”
我攥着玉佩贴在胸口，冰凉的玉很快被捂热：“其实……只要能在你身边，有没有名分我都不在乎。”话未说完，就被他用手指堵住嘴唇。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行。我要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夜无痕唯一的妻。”
他说这话时，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他苍白却坚毅的脸。我突然想起初见时那个冷傲的王爷，此刻却像个固执的孩童，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我们的爱情。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好，我等你。但说好了，以后我们都要好好活着，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雨。”
夜无痕将我搂进怀里，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心跳声，我知道，经历过这次生死考验，我们之间的羁绊早己深入骨髓。而这份在血泊中淬炼过的感情，远比任何山盟海誓都要来得刻骨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