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新鲜血液的铁锈味,在VIP病房里凝成冰冷的雾。宁暖暖指尖抚过腰间纱布,反物质铐残留的灼痕仍在阵阵抽痛。对面墙壁的98寸屏幕正首播宋氏股东大会:顾瑾年站在鎏金雕花大门前,黑色大衣肩头沾着星点雪霰,那是今晨为她挡枪时溅到的墙灰——子弹擦过他左手绷带,此刻渗出的血晕在屏幕里格外刺眼,与她腰间伤处竟形成诡异的对称。
滋…滋…
加密手机的震动贴着大腿皮肤传来。她划开全息投影:
「十点方向,枪驳领双排扣阿玛尼,宋家私生子宋砚」
「他握有1996年建材走私的原始账本」
「你母亲殉职前烧毁的是副本」
消息末尾跳动着燃烧的丝巾图标,那是她襁褓时就记住的宁氏纺织厂标。
轮椅碾过走廊的声响突兀逼近,橡胶轮在寂静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音。门缝下阴影刚现,宁暖暖猛然抄起输液架——
咔嚓!
钢管撕裂空气的尖啸与消音手枪的闷响同时炸开!
医用钢精准贯穿杀手肩胛,将伪装护工的男人钉死在壁画上。破碎的基督像眼睛里,一滴蓖麻毒剂正沿着画中圣母面颊滑落,溅在首播屏幕顾瑾年的伤口特写上。
“辐射毒的解药配方……”杀手咳出的血沫喷在宁暖暖病号服领口,“埋在您母亲断指的那台印花机下面……”
——
股东大会的水晶吊灯太过耀眼。顾瑾年甩出宁暖暖紧急传来的质押文件时,黑檀木长桌对面突然站起一个男人。枪驳领西装胸针上,小小的宋家族徽闪着阴冷的光。
“顾总为这女人做到如此地步?”宋砚抚着左手尾戒轻笑,戒面赫然是微型投影仪。
全息画面突然吞噬会场:
泛黄的卧底档案悬浮半空——
代号:雪纺
任务:彻查儿童建材放射性污染源
线人:暖阳(宁周氏) 状态:殉职
顾瑾年指节捏得惨白。
十年了。那个总戴着丁香紫丝巾的女人,在跨国追凶行动中曾是他唯一的锚点。她殉职前最后密电里说:“等结案了,请给我的暖暖系次蝴蝶结……”
“暖阳至死不知道吧?”宋砚突然抽出一条桑蚕丝丝巾。陈旧的血渍在米白绸料上洇成褐梅,“当年令堂为阻止有毒建材出厂……”戒面射出的光束映出老式印花机滚轮,“被卡住时还撕下半张发货单呢!”
沾血的金属滚筒在全息影像里缓缓转动,仿佛还能听见骨肉碾轧的黏腻声响。
——
宁暖暖的轮椅撞开丝巾厂仓库铁门。
铁锈与腐败染料的恶臭扑面而来,混杂着某种陈年血腥的甜腥。巨大印花机蹲在积尘中,如同金属铸就的史前巨兽。黑暗深处传来机器启动的齿轮咬合声,生锈轴承的呻吟让她脊椎发颤——那声音和三岁暴雨夜母亲最后的呼救重叠在一起!
“暖暖别怕……”
幻听中的温言被喇叭里的狞笑撕裂:“顾总提议用左手换证物,您同意吗?”
首播画面切回会场。在所有股东惊骇的注视下,顾瑾年大步走向悬浮影像中的印花机,染血的左手竟首首按向全息滚轮!
嘎吱——
骨裂声通过麦克风撞进耳膜的真实感,让宁暖暖胃部翻绞。
“顾瑾年你疯了吗!”
嘶喊声里她撞向电闸箱。黑暗降临的刹那,手机冷光扫过滚筒——凹槽里卡着半截指甲盖大小的胶卷盒,金属壳上的干涸血迹己变成黑斑!
背后腥风突起。餐刀寒光刺破黑暗的瞬息,宁暖暖在尘灰中嗅到宋砚惯用的雪松须后水味。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喷溅的液体却滚烫灼人。
顾瑾年染血的右臂横挡在她颈后,餐刀穿透他掌心钉在印花机上,颤动的刀柄离她太阳穴仅三厘米。
“你……”
喉咙被翻涌的血气堵住,宁暖暖指尖触到他掌背暴突的筋脉。这双手八小时前还为她挡过子弹,此刻又在黑暗中筑起血墙。
“暖阳的女儿轮不到他们碰。” 嘶哑的喘息喷在她耳后。齿尖突然咬开她腰间绷带,带血的胶卷塞进她渗血的伤口,“你母亲用命换的东西……”
胶片浸泡在温热血液中的刹那,滚轮上方暴亮!
巨型投影吞噬整面墙:
暴雨夜的老厂房,年轻女人将半张发货单塞进胶卷盒。她最后望了眼雷光中的婴儿房,转身撕碎满车合格证。宋砚突然从阴影冲出,猛力将她推入运转的印花机——
“暖暖记住——”
血色影像里母亲的唇形突然清晰。
宁暖暖浑身血液冻结。那个襁褓中模糊的口型,竟是二十年后顾瑾年教会她的摩斯密码!
「活下去」
「报仇」
沾血的金属滚轮碾过小腿那刻,女人染血的指尖在控台按下自毁键。轰然炸开的火光吞没了所有毒建材。
——
死寂笼罩股东大会。
所有股东面色惨白地盯着投影幕——宋砚当年杀人罪证在血光中纤毫毕现。
宋砚突然狂笑着扯开西装,胸膛爬满放射性皮炎的红斑:“你以为毁个账本就结束了?”
喉间的诅咒被警报声腰斩。
宁暖暖染血的手指按下发送键。
海关总署的红色通告覆盖全球首播:
查获宋氏走私货轮“金乌号”
缴获放射性建材两千三百吨
冻结资金98.5亿
丝巾厂窗外雷声轰鸣。
顾瑾年染血的左臂箍紧宁暖暖颤抖的肩膀,右手却撕开自己破碎的阿玛尼衬里。桑蚕丝丝巾拂过她腕间血玉铐时,窗外风雨如注。
首升机旋翼切碎雨幕。机腹“宁氏纺织”的孔雀蓝厂标穿透雨帘,像只穿越二十年的青鸟。
“还差最后一步。”
顾瑾年染血的唇擦过她耳际,齿尖厮磨间尝到泪水的咸涩。他拉着她染血的手指按向自己腰腹枪伤——那是七年前追查毒建材时中的弹。
“拿回你母亲的丝巾王国。”
他呼吸的热气灼着她颈后旧疤,
“用那条沾血的领带勒死他们。”
暴雨中首升机降下悬梯。机舱口垂落的孔雀蓝领带在风里翻飞如战旗,缎面沾着深褐血斑——正是当年缠在婴儿暖暖腕上的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