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浑身是血地跌进我怀中时，我几乎不敢呼吸。他的铠甲裂开几道深痕，温热的血顺着我的手腕往下淌，在嫁衣上晕开狰狞的红梅。“晚晴......”他勉强勾起嘴角，染血的手指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北境山崖下找到的......”
我慌忙扶住他的身体，掌心触到他后颈黏腻的伤口。春桃举着烛火冲进来，照亮他苍白如纸的脸，也照亮了那卷带着潮气的羊皮卷。顾沉舟的眼皮沉重地往下坠，却还死死攥着羊皮不肯松手：“收好......和天机阁......有关......”话未说完，整个人昏死过去。
“快传大夫！”我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稳住情绪。将羊皮卷塞进暗格时，我瞥见上面扭曲的符文——和母亲玉佩上的图腾如出一辙。顾沉舟昏迷的七日里，我守在他床边，无数次摸出羊皮卷细看。那上面用朱砂勾勒的山脉轮廓，还有标记着火焰的神秘符号，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人心慌。
“别看了。”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猛地抬头，正对上顾沉舟半睁的桃花眼。他虚弱地伸手，想要打掉我手中的羊皮卷，却因力气不足而滑落。我慌忙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疼。”他盯着我的眼睛，拇指轻轻着我的手背，“心疼。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他突然用力一拽，将我拉到枕边，下巴蹭着我的发顶，“晚晴，羊皮卷......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我坠崖时，有人在暗处盯着。”
我浑身发冷，想起昨夜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顾沉舟的手指缠上我的发丝，声音带着未愈的沙哑：“朝廷弹劾父亲的折子，恐怕也和这有关。”他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帕子，“我得尽快回朝堂。”
“不行！”我按住他要起身的肩膀，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他胸口，“你的伤还没好！”他却反手将我搂进怀里，用带着血腥味的嘴唇亲吻我的额头：“我是顾家儿郎，不能看着父亲蒙冤。而且......”他的手掌贴在我后背，一下下轻轻拍着，“我要把藏在暗处的人揪出来，护你周全。”
三日后，顾沉舟不顾大夫阻拦，执意穿上铠甲。我站在铜镜前为他整理披风，指尖抚过他肩头新添的伤疤。他突然转身，将我抵在镜前，呼吸扫过我泛红的耳垂：“等这件事了结，带你去看真正的红梅。”他的眼睛里映着我的倒影，还有窗外未化的残雪，“在北境山崖下，我昏迷时一首在想，如果死了，谁来给你画眉。”
我眼眶发烫，用发簪狠狠戳他的胸膛：“不许再说这种话！”他笑着握住我的手，却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枫神色凝重地递来一封密信：“将军，朝堂上有人弹劾老爷通敌，陛下己下旨彻查。”
顾沉舟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我慌忙按住他的手腕：“冷静！这明显是圈套。”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我时，眼神里多了几分狠厉：“晚晴，帮我个忙。把羊皮卷送到白璃那里，她在城郊的竹庐等你。”
“那你呢？”我攥紧他的衣角。他低头在我唇上轻轻一吻，带着决绝：“我去面圣。这次，我要让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都浮出水面。”他转身大步离去，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却在跨出门槛的瞬间顿住——他背对着我，声音低沉却清晰：“等我回来，一起打开羊皮卷的秘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怀中的羊皮卷似乎还带着他的体温，而前方等待我们的，不知是怎样的惊涛骇浪。指尖无意识着卷轴边缘，我突然意识到，这场从北境山崖开始的阴谋，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