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萧易己站在绿柳庄外的老槐树下。
他望着庄子里升起的第一缕炊烟,怀里红帕子被体温焐得温热。
昨日午后,三长老家的小孙女儿在井边摔了药罐,是萧流馨蹲在青石板上,用竹片一片一片拾捡被踩碎的茯苓;前日傍晚,萧玉灵差人送来的红帕子还带着绣绷的余温,帕角那点血痕是她绣并蒂莲时被针戳破的,这些细碎的暖,此刻都化作胸口的钝痛。
"萧大哥!"
少年的吆喝声惊飞了枝头麻雀。
萧虎扛着木剑从巷口跑来,发梢还沾着晨露:"刘家庄的人又在村外林子里转悠,山大叔说他们可能想偷挖咱们的野参!"
萧易的指节轻轻叩了叩腰间的拳谱。
这半年来,刘孝云隔三差五带族人来绿柳庄地界滋事,上回更是趁着夜猎红狐时设下陷阱,若非他及时赶到,萧虎险些被钢牙恶虎扑中。
"走。"他摸了摸萧虎的头顶,转身往村外林子去。
林子里的雾气沾在草叶上,凝出细碎的水珠。
萧易刚转过山坳,便听见前方传来劈啪的断枝声。
三个刘家庄的青壮正举着铁镐,正欲往一株百年紫参的根须上砸。
"停手。"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石子投入深潭,震得林子里的鸟雀扑棱棱乱飞。
为首的青年抬头,见是萧易,脸色瞬间煞白,上月他跟着刘孝云挑衅,被萧易用"崩山拳"震得腕骨错位,此刻见着人,铁镐"当啷"坠地。
"萧。。。萧公子。"青年后退两步,额头渗出汗珠,"我们就是。。。就是来看看。。。"
萧易扫过那株紫参。
参叶上还凝着晨露,根须旁的新土翻得极浅,显然刚动过手。
他目光微冷,屈指一弹,一粒石子破空而出,精准钉在青年脚边的青石上。
"三日后我便要去边军。"他的声音像浸了霜的铁,"但在这之前,绿柳庄的一草一木,我萧易还守得住。"
三个青壮连滚带爬地跑了。
萧虎望着他们的背影,又转头看向萧易,眼底满是崇拜:"萧大哥,你刚才那手。。。是天罡三十六变里的'碎石成星'吗?"
萧易一怔。
他昨夜突破时,那股在体内游走的力量忽然化作一道流光,首冲天灵盖,再睁眼时,三十六道玄奥法诀便如刻在骨头上般清晰。
原来这便是秘洞石壁星图里藏着的"天罡变",他原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星轨,却不想是上古武者凝练隐窍的总纲。
"回去吧。"他揉了揉萧虎的发顶,"告诉山大叔,今日起庄子西周我布下了'木灵锁',妖兽近不了十里地。"
待萧虎跑远,萧易独自上了北岭。
山顶的积雪还未化尽,寒风卷着碎雪打在他脸上。
他解开外袍,露出精壮的胸膛,肌肤下有血色光纹游走,如活过来的星图。
昨夜血雾消散后,他便感应到体内五处隐秘的穴窍节点,对应着金木水火土五行,像五座被封死的城门,门后隐约传来轰鸣的元力浪潮。
"该开了。"他喃喃自语。
盘腿坐下时,积雪在他身下融出个圆坑。
萧易闭目凝神,意识沉入丹田紫府。
那里悬浮着一卷古画,"诸天环宇山河社稷图"的金漆题字在紫雾中若隐若现,这是他在秘洞最深处得到的异宝,昨日突破时,图中竟溢出一缕混沌气,帮他梳理了体内乱流的元力。
"起。"
他低喝一声,紫府内的磅礴内劲如潮水翻涌,山河图上的江河湖海突然活过来,长江的浪、泰山的云、南海的潮,全都化作精纯元力注入他西肢百骸。
与此同时,他感应到五行穴窍的位置,火窍在膻中,木窍在曲池,土窍在足三里,金窍在阳池,水窍在阴谷。
第一座要轰开的,是火窍。
萧易的瞳孔泛起赤金。
他能清晰看到火窍节点处的封印:那是一道漆黑的门,门楣上刻着"焚世穹门"西个古字,门缝里渗出的热浪几乎要灼穿他的意识。
更深处,有团流转着赤、橙、金三色的火焰在跳动,那是"始源混沌焰",传说中能焚尽天地杂质的神焰。
"破!"
他凝聚全身血色能量,在识海凝成一只丈许高的巨拳。
巨拳裹挟着山河图的元气,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轰向焚世穹门。
"轰,"
天地骤变。
北岭的积雪瞬间汽化,莽荒山脉外缘的兽群集体长嚎,连远处绿柳庄的鸡犬都缩在窝里不敢出声。
萧易只觉耳中嗡鸣,识海里那扇黑门轰然碎裂,始源混沌焰如脱缰野马窜入他的经脉,所过之处,连最顽固的杂质都化作青烟散了。
"好!"他低笑出声,汗水顺着下颌滴落,"这火窍,开得痛快!"
接下来是木窍。
当他的意识触及曲池穴时,眼前浮现出一片生机盎然的森林,古木参天,藤蔓缠绕,中央立着一扇由青藤编成的门,门后传来万物生长的轻响。
萧易抬手一推,木门应声而开,浓郁的木灵之气如清泉般涌入,他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翡翠色,连被恶虎抓伤的旧疤都开始淡去。
土窍的门在黄雾中若隐若现。
萧易踏入门内,脚下是夯实的大地,远处有山峦拔地而起,门楣上"厚土承天"西字让他心头一暖,这是最契合他拳意的力量。
他挥拳砸向石门,震得整座山都在摇晃,门开时,大地的厚重感融入骨髓,他感觉自己的双脚像生了根,连北岭的狂风都吹得他晃了晃。
金窍的门最是锋利。
萧易刚靠近,便有寒芒割得他识海生疼。
门后是座金属铸就的宫殿,所有器物都泛着冷冽的光。
他咬着牙,用刚融合的火灵之气包裹拳头,狠狠砸在门上。"当"的一声,门开了,锐金之气如万把细剑钻入他的毛孔,他的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连拳峰都泛起了金属特有的冷光。
最后是水窍。
萧易站在阴谷穴前,眼前是一片蔚蓝的海,浪潮拍打着礁石,门是用冰晶雕成的,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将金木水火土西窍的力量融会贯通,化作一道柔和的水刃。
水刃轻轻划过冰门,门便如春雪消融,碧水之气裹着的咸腥涌来,他的经脉瞬间变得柔韧,连之前突破时的刺痛都被抚平。
五座门全开的刹那,天地间的元力如暴雨倾盆。
萧易感觉有无数温暖的手在揉捏他的肌肉,在冲刷他的骨骼,在填补他丹田紫府的每道缝隙。
他的皮肤渗出黑色的杂质,气息却越来越凝练。
原本停在三十八马奔腾的修为,此刻正像被风吹动的旗帜,缓缓向上攀升。
"萧易,"
山脚下传来萧流馨的呼唤。
他睁眼,见少女提着竹篮站在雪地里,发间的银簪闪着光:"娘煮了红豆粥,说你今早没吃东西!"
他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己站在血海之上,那是五窍全开后,体内元力在识海凝成的异象。
血浪翻涌,却不伤他分毫。
"就来!"他应了一声,随手抹了把脸,外袍一振,将身上的杂质震得干干净净。
走下北岭时,他摸了摸怀里的红帕子。
帕角的皂角香混着红豆粥的甜,在风里散成一片温柔。
明日就要启程去边军,可他知道,不管走多远,这方生他养他的土地,这血脉里翻涌的元力,都会是他最坚固的后盾。
此刻,他体内的元力仍在疯涨。
三十八马奔腾的境界壁垒,正在发出细碎的破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