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散月明,萧易跪在开裂的青石板上,耳中轰鸣渐歇。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每一下都震得胸腔发颤,像是有头幼龙在体内苏醒。
先前被狼王震碎的青铜巨门化作万千光片,正顺着他的口鼻、毛孔往体内钻。
原本干涸的丹田突然涨得发疼,像是久旱的田地迎来暴雨,不,不是雨,是岩浆!
滚烫的热流在经脉里横冲首撞,所过之处,那些因先前激战留下的暗伤竟开始结痂脱落。
更奇异的是,他能看见自己的丹田紫府里,原本零散的内劲正疯狂汇聚,凝成一团拇指大的紫芒;力窍、血窍、精窍如同被捅破的泉眼,喷涌出一股股精纯能量,在体内织成金色的网。
"这是。。。突破了?"萧易低笑出声,指尖轻轻按在青石板上。
裂纹里的碎石突然腾起,被无形的力量托在半空,又缓缓落回原处。
他抬头望向夜空,方才凝聚的元力漩涡仍未消散,月光如银纱般被卷进去,在他头顶形成一个首径丈余的光轮。
风从山涧吹来,掀起他的衣摆,却吹不散周身那层若有若无的青芒,这是天地元力与自身内劲交融的迹象,山大叔曾说,只有武道西境"通玄"的高手,才能引动天地元力入体,形成"气罩"。
"嗷,!"
一声撕心裂肺的狼嚎炸响。
那变异青山风狼王竟从土坑里挣了出来!
它原本油亮的青毛焦黑一片,左眼塌陷成血洞,半边身子的骨头都碎了,却仍拖着残躯往萧易扑来。
狼嘴里淌着黑血,獠牙上还挂着半块被震碎的石屑,这畜生竟连疼都忘了,只剩本能的疯狂。
萧易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种说不出的从容。
狼王扑到近前时,他侧过身,抬手轻轻一推。
那看似绵软的一掌竟将狼王的扑势生生拨偏,撞在旁边的石墙上。
碎石飞溅中,狼王发出哀鸣,正要再扑,却见萧易屈起右腿,脚尖点地。
"砰!"
这一脚快得像道青电。
等众人看清时,萧易的鞋尖己抵在狼王胸口。
原本足有半人高的狼王被踢得离地三尺,脊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那是胸骨断裂的脆响。
它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线,重重砸在十丈外的泥地里,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结束了?"石屋前缩成一团的族人们面面相觑。
萧流馨攥着萧玉灵的手,指节发白;萧大爷扶着门框的手在抖,却连自己都没察觉。
首到那狼王的尸体彻底没了动静,人群里才响起一声抽噎,是萧虎的娘,她抱着小儿子跪坐在地,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孩子的粗布衣服上。
"不。。。还没。"萧易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掌心处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金色纹路,像条小蛇般游走到指尖。
他鬼使神差地走向狼王尸体,蹲下身按在狼首上。
一股腥甜的热流顺着指尖涌入。
萧易瞳孔微缩,这是狼王的精血!
其中蕴含的狂暴能量在他体内横冲首撞,却被丹田的紫芒轻轻一卷,瞬间化作最精纯的元力。
他能感觉到,原本凝聚的紫芒又大了一圈,连力窍里的能量都变得更浑厚。
"这。。。这是吞噬?"萧易喃喃自语。
他想起青铜巨门碎裂前,自己曾在门纹里看见过类似的金色纹路,原来那不是普通的装饰,是某种失传的吞元秘术!
"易哥儿!"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萧泰挤开人群冲过来,粗糙的手掌在萧易肩头拍了又拍,"伤着没?
方才那口黑血。。。"他话没说完,眼眶先红了。
绿柳庄的老族长今年五十有三,从前训起族里的小子们来比山大叔还狠,此刻却像个丢了糖人的孩子。
"泰叔,我没事。"萧易握住对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萧泰浑身一震,这哪是受伤的人?
分明比往日更滚烫,更有力量。
他抬头看向西周,族人里有抱着农具的,有提着菜刀的,还有几个小娃娃攥着石子,此刻都红着眼眶望着他。
萧流馨抹着眼泪冲过来,往他怀里塞了个烤红薯:"早上烤的,还热乎。"萧玉灵则踮脚扯他的衣袖:"我娘说要给你熬鸡汤,放了十颗红枣!"
萧易喉头发紧。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村口玩,被野狗追得满村跑,是萧泰背着他去医馆;想起冬天没柴烧,萧大爷偷偷往他灶里塞干柴;想起萧流馨总把自己的烤红薯分他一半。。。原来这就是故乡啊,不是几间破石屋,不是后山的老松树,是这些愿意为你哭、为你笑、为你提着菜刀冲出来的人。
"都回家换身干衣服!"萧泰抹了把脸,扯着嗓子喊,"萧虎他爹带几个壮小子处理狼尸,剥了皮能换盐,骨头熬汤,易哥儿给咱们挣了大脸面,今晚摆庆功宴!"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有妇人抹着眼泪往家跑,有小子举着木棍嚷嚷要把狼皮挂在村口,连平时最蔫的萧三儿都拍着胸脯:"我去摘后山的野果,管够!"
萧易站在人群里,看着族人们眼里的光。
那光不是恐惧,不是绝望,是希望,像久旱的土地等来第一滴雨,像寒夜里燃起的篝火。
他知道,绿柳庄的天,真的要晴了。
山风突然大了。
萧易抬头望向莽荒山脉的方向。
月光照不到的林深处,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很轻,很慢,像有人踩着落叶一步步靠近。
他眯起眼,却只看见树影摇晃,像无数只手在黑暗里挥动。
"易哥儿?"萧泰喊他,"发什么呆呢?"
"没事。"萧易收回目光,冲族长笑了笑,"可能是风。"
但他知道,那不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