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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绿柳庄风雨狼战

墨云压得更低了,青灰色的云絮像被无形的手揉成了团,沉甸甸地悬在绿柳庄上空。

村口竹篱笆被风狼撞得噼啪作响,第一匹狼的左眼还插着那片杨树叶,鲜血顺着灰黑的皮毛往下淌,却仍龇着白森森的獠牙,发出刺耳的呜咽,这是在召唤同类。

“放箭!”萧泰的铜铃声混着他震耳的吼喝,在夜空里炸响。

墙头上早就候着的青壮村民手一抖,三枝羽箭几乎同时破空而出。

为首的风狼敏捷地往旁一滚,箭簇擦着它脊背钉进篱笆,却有两枝准确扎进了后续扑来的狼腹。

受伤的狼发出尖啸,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爪尖刨起的土块溅到萧易脚边。

“好箭法!”萧山抡起顶门杠砸翻一头扑向孩童的风狼,木头砸在狼骨上的闷响让围观的妇人们倒抽冷气。

这位二当家的粗布短打己经被狼爪撕出几道口子,露出结实的古铜色胸膛,“小易,带几个兄弟守东边!狼崽子们专挑薄弱处钻!”

萧易应了一声,反手拽过身后萧虎递来的火把。

少年的手还在抖,却把火把举得高高的:“易哥,我帮你照路!”火光映得他脸上的汗珠发亮,倒比那跳动的火焰更灼人。

战斗像被点燃的干柴,瞬间烧红了半边天。

萧泰的铜铃始终没停,每一声脆响都让逼近的风狼顿上半拍,这是他当年在莽荒山脉里跟老猎人学的驯兽术,没想到今日成了镇狼的利器。

江月娥举着剪子守在石屋门口,见有狼想往屋里钻,抬手就是一剪子扎进狼鼻,血珠溅在她青布围裙上,倒像开了朵狰狞的红花。

首波三十余头风狼被砍翻了七头,剩下的缩在篱笆外逡巡,喉间发出低沉的咆哮。

族人们趁机捡回箭枝,重新整队。

萧鸣抹了把脸上的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狼的,冲萧乾笑道:“老萧,这狼皮剥下来给你家闺女做围脖,肯定比去年那只山猫的暖和。”

萧乾还没来得及接话,远处突然传来数声悠长的狼嚎。

那声音比之前的更沉,更具压迫感,像是从地底下滚出来的闷雷。

“头狼!”萧泰的铜铃猛地一滞。

他常年打猎的耳朵听得分明,这是青山风狼群中统领级的存在,“小心!头狼来了,狼群要变阵!”

话音未落,篱笆外的风狼突然散开,露出中间那头足有小牛犊大小的灰毛巨狼。

它左眼泛着幽绿的光,右眼却蒙着层浑浊的翳,正是方才被萧易用杨树叶戳伤的那匹!

原来它不是普通风狼,竟是带领族群的头狼!

“奶奶的,成精了!”萧山骂了一声,顶门杠往地上一拄,震得土块飞溅,“小易,带萧鸣他们守西边!我和族长缠住头狼!”

但变故来得比预想更快。

头狼仰天长嚎,原本分散的风狼突然分成三股,两股首扑萧泰、萧山,剩下的二十余头却像离弦的箭般冲向萧乾、萧鸣把守的东墙。

那里本是绿柳庄最厚实的防线,可方才首战消耗了太多箭枝,此刻墙头上只剩半筐羽箭。

“射!给老子往死里射!”萧鸣抄起猎叉扎穿一头扑上来的狼,叉尖却被另一头狼咬住,他狠命一拧,狼嘴顿时鲜血淋漓,“萧乾!你那刀磨得快,往狼脖子招呼!”

萧乾的短刀确实快,刀光起处,两头狼的咽喉先后绽开血花。

可狼太多了,像潮水般涌上来。

萧鸣的猎叉被狼撞掉,他干脆徒手抓住一头狼的后腿,往墙上猛砸,“咔嚓”一声,狼脊骨断了,可他自己的左肩也被另一头狼的利爪划开,鲜血浸透了粗布衣服。

“鸣叔!”萧易远远看见萧鸣踉跄着栽倒,身后两头风狼正弓起脊背,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他短刀往腰间一插,抄起地上的火把就冲过去,“萧虎!照好鸣叔的伤口!”

少年的回应被狼嚎淹没。

萧易踩着满地狼尸狂奔,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精准地扎进左边那头狼的眼窝。

右边的狼趁机扑来,他侧身一滚,火把重重砸在狼头上,狼毛腾地烧起来,吃痛的畜生在地上打滚,引燃了旁边的枯草。

“易。。。小易。。。”萧鸣的声音带着血沫,他右肩的伤口深可见骨,白森森的锁骨露在外面,“别管我。。。带族人撤。。。”

“撤个屁!”萧易扯下自己的中衣,三两下撕成布条,重重按在萧鸣的伤口上,“山大叔教过我,猎人受伤时,最金贵的不是命,是身边兄弟的手。”他抬头看向逼近的狼群,火光里,七头风狼正呲着牙围过来,其中两头还拖着烧糊的皮毛,“你给我撑住,我萧易今天就站在这儿,看谁敢动你!”

此刻萧山和萧泰那边也陷入苦战。

头狼的爪尖足有三寸长,每一次挥击都带起破空声,萧泰的铜铃被拍飞,滚进了草窠;萧山的顶门杠断成两截,他抄起半截木棍继续砸,胳膊上己经添了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族长!二当家!”有村民想过去支援,却被另一波狼缠住。

江月娥的剪子扎进第三头狼的眼睛,回头看见萧易护着萧鸣的背影,突然扯着嗓子喊:“都往小易那儿靠!守成一个圈!”

可风狼们显然不想给他们机会。

离萧易最近的那头花斑狼率先发动攻击,它低伏着身子,后爪在地上一蹬,这是要锁喉的架势!

萧易握紧短刀,余光瞥见萧鸣的伤口还在渗血,突然想起晴澜婶子教他的“卸力拳”。

他不退反进,迎着狼扑来的势头侧身,短刀划向狼腹,这不是杀招,是要逼狼变招!

狼果然收爪,改扑他的左臂。

萧易早有准备,左手成掌切向狼颈,借着狼的冲力一带,那畜生竟被他甩得撞向身后的石墙。

“咚”的一声闷响,狼昏死过去,可这也让萧易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另一头狼。

“小心!”萧虎的尖叫刺穿了喊杀声。

萧易本能地低头,狼爪擦着他的发顶划过,在墙上抓出五道深痕。

他反手一刀扎进狼臀,吃痛的畜生跳起来,却被萧虎举着火把迎头砸下,火焰顺着狼毛窜上它的脊背,它哀嚎着撞进狼群,瞬间引燃了两头同伴。

战场突然安静了一瞬。

被烧着的狼西处乱窜,撞翻了篱笆,踩碎了火把。

萧易趁机把萧鸣往怀里带了带,用身体替他挡住穿堂风。

他能感觉到萧鸣的体温在流失,手指按在伤口上的力度又重了几分:“鸣叔,你儿子萧林昨天还跟我夸你,说你去年冬天在雪地里追了三头野猪三十里。现在这点儿狼,能难得倒你?”

萧鸣的眼皮颤了颤,嘴角扯出个血糊糊的笑:“臭小子。。。老子。。。老子要是撑不住。。。你替我。。。给林儿说。。。说他爹没当逃兵。。。”

“说什么胡话!”萧易的喉咙发紧,他抬头看向逐渐逼近的剩余狼群,还有五头,其中两头是没被烧到的壮年狼,正用幽绿的眼睛盯着他们。

更远的地方,萧山还在和头狼缠斗,族长萧泰的铜铃不知何时又响了起来,声音比之前更急,更哑。

风突然大了。

墨云被吹开一道缝隙,漏下的月光照在萧易染血的短刀上,泛着冷冽的光。

他摸了摸腰间,短刀还在,怀里却空了,倒像是揣着团火,烧得他喉咙发紧。

那是晴澜婶子临走前塞给他的平安符,说能挡三灾六难。

此刻符虽不在,可他能听见婶子的声音在耳边:“武道不是杀人的术,是护人的胆。”

“来啊!”萧易把短刀换到左手,右手捡起块带棱的碎石,“想过我这关,先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

五头狼同时弓起了脊背。

练武场的青石板在狼爪下发出细碎的破裂声。

萧流馨抱着雪云兔缩在石屋角落,透过被撞裂的窗纸,她看见萧易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像把插在地上的刀。

而在更远处,墨云重新聚拢,将整个绿柳庄笼进了更深的黑暗里。